摘要：此“堰”，音同“掩”，義近“擋”——阻擋，非遮擋。

說“犟堰子”

文圖/文化信使吳歌（遼寧錦州）

　　此“堰”，音同“掩”，義近“擋”——阻擋，非遮擋。

　　兵來將擋，水來土堰〔yǎn〕，原型“兵來將迎，水來土堰”，似應(yīng)出自元代高文秀《澠池會》：自古道兵來將迎，水來土堰，他若領(lǐng)兵前來，俺這里領(lǐng)兵與他交鋒。

　　網(wǎng)上查詢，“堰”在平水韻里分屬“上聲十三阮”“去聲十四愿”和“去聲十七霰”。

　　或因“堰”“掩”同音，后者得以桃代李僵，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成功上位。

土“堰”與手“掩”

　　“敵軍來了，就派將官率軍抵擋；洪水來了，就用土筑堤攔截。”——《現(xiàn)代漢語規(guī)范詞典》第3版。其“用土筑堤攔截”之釋文，似應(yīng)為“堰”之本義，卻與“掩”無關(guān)。

　　“遮擋；堵塞。”——《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掩”之釋文，出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條。所謂“遮擋”，頗似技術(shù)處理——令“掩”獲得“堵塞”義而堆壘的臺階。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掩”本無“堵塞”義。所謂“堵塞”，應(yīng)該源自“堰”。

　　堰，壅水為埭曰堰。壅，塞也。埭，以土堰水也。——《康熙字典》。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宋代辛棄疾《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句。

　　青山“遮”不?。角嗌?ldquo;掩”不住

　　青山“遮”不住≠青山“堰”不住

　　青山，在視覺上“掩蔽”水流，在物理上“堰塞”水流，語義并無相通之處。

　　被“掩蔽”的水流，照舊流；被“堰塞”的水流，不再流。堰塞湖，系“壅水為埭”或曰“以土堰水”而成，非以“手”“掩”水而成。掩，從“手”，無“土”，無以“壅”，無以“塞”，無以通“堰”。

“拔”與“鉆”

　　音同“掩”且義近“擋”之“堰”，在東北話里應(yīng)屬常用字。堰，堰人；堰子，犟堰子；拔犟堰子，等等，當(dāng)屬常見詞語。

　　“沈陽人管鉆牛角尖叫拔犟眼子”。——沈陽地鐵指南《沈陽這嘎達(dá)流行的東北方言，你都懂嗎？》（搜狐 20190526）。順便說下，“嘎達(dá)”，似應(yīng)作圪塔（音疙瘩）。

　　所謂“拔犟眼子”之“犟眼子”乃至“眼子”，竟為何物？

　　設(shè)：

　　鉆牛角尖＝拔犟眼子

　　則：

　　鉆＝拔

　　牛角尖＝犟眼子

　　這樣的推論，顯然存在自相矛盾之處。鉆，拔，方向相反，風(fēng)馬不接。

　　上表中，犟眼子之“眼子”與犟種之“種”，除去所謂“罵稱”，何以同屬“固執(zhí)的人”？

“堰子”與“眼子”

　　拙作《東北方言注疏》認(rèn)為，眼子之“眼”，應(yīng)為“堰”之代音字。借形狀物，東北話里“堰子”之本義，應(yīng)為縮微之“堰”——堤壩。

　　生活中常見的“堰子/堰兒”，當(dāng)屬阻車器（物）或阻門器（物）。

　　“如果想把車子長時間停放在斜坡上，應(yīng)該先拉起手剎，在車輪前后打上‘眼兒’（楔子）后，楔子與車輪頂實后，再松開手剎……。”——駕考寶典（20180529）《學(xué)駕心得：新手上路不敢開？教你4個練車小絕招》。

　　“在車輪下放置磚石等，以使車輛停穩(wěn)。”——新華網(wǎng)（20180803）《天津話百科：給車轱轆“打眼兒”意欲何為》。

　　以上兩例中，磚石，應(yīng)為原始的“楔子”；楔子，猶如特制的“磚石”。

　　“楔子”或“磚石等”，與“眼兒/眼子”似無交集。

　　而專用的“楔子”——阻車器或阻門器，形狀和功用，皆與“堰”相似。

　　打眼兒，義猶鉆孔；打堰兒，旨在阻塞?？梢姡蜓邇?，不大可能是“打眼兒”。

“堰”與“掩”

　　將核桃放在門軸（合頁）線內(nèi)，關(guān)門以夾破核桃皮，取食核桃肉。

　　這一過程，應(yīng)可視為“堰子”的破壞性試驗。其中的作用力，來自人手，可謂之“掩”；反作用力，來自核桃，應(yīng)謂之“堰”。

　　作用力與反作用力，大小相等，方向相反。無論是“掩”還是“堰”，恐怕都不能成為自己的相對方，都不能既是阻門者，又是關(guān)門者。“掩”“堰”同音，應(yīng)屬巧合。

　　假設(shè)，關(guān)門時意外被夾的，不是核桃，而是人手。那么，作為核桃替代物的人手，是在“掩門”，還是在“堰門”？

　　人手等因阻礙關(guān)門而意外被夾，應(yīng)謂之“堰”，不應(yīng)謂之“掩”。

　　推而廣之。甲乙丙三人并行，遇到丁。丁與甲握手后，對乙伸出的手視若不見，轉(zhuǎn)而與丙握手。丁之作為——令乙成為夾在甲乙中間的尷尬者，謂之“堰人”。

　　堰人，系有意為之，非無意疏漏。

　　董聯(lián)聲編著《中國·東北方言》之“掩人”，唐聿文著《東北方言大詞典》之“眼人”，李無未/馮煒《〈滿洲土語研究〉與20世紀(jì)30年代的東北方言》之“染人”，或均應(yīng)作“堰人”。染，方音同“掩/眼/堰”。

　　被“堰”之人，可謂“堰子”；被“堰”之舉，亦可謂“堰子”。

　　前述橋段中的乙，事后可能這么說：“丁不夠意思，‘堰人’。我今天‘堰子’咧（了）。”

“堰子”有多犟

　　鉆（塞。下同）進(jìn)縫隙，以阻礙房門或車輪等，乃“堰子”之天性。鉆得越深，效果越好。

　　俗話說，光棍〔gun〕一點就透，堰子棒打不回。之所以“棒打不回”，是因為越被“棒打”，“堰子”鉆得越深，越不易回頭。

　　堰子，已然如此之“犟”。“拔”犟堰子之舉，又該多么固執(zhí)！

　　在邏輯層面，空洞無物的“眼子”，抓手何在？如何能“拔”？

　　犟，乃“堰子”天性，與“眼子”無干。

小鏈接

　　吳歌，曾用名吳戈。今日朝陽網(wǎng)文化信使。高級經(jīng)濟(jì)師。錦州市“最佳寫書人”。市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錦州方言”代表性傳承人。遼寧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遼寧省語言學(xué)會會員，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攝影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工業(yè)攝影協(xié)會會員。金融專業(yè)論文和業(yè)余攝影作品，曾在全國比賽中獲獎。散文《丁香雨》入選慶祝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成立七十周年《賽努呼和浩特系列文集·散文集》。出版專著《東北方言注疏》（白山出版社 2016年）。參加編著《人文錦州·民俗風(fēng)情卷·錦州方言》（遼寧人民出版社 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