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菜心兒
文/文化信使 晏春華(遼寧朝陽)
我默默地坐在窗前,雙手托著下巴,禁不住感慨著四季的輪轉(zhuǎn)。轉(zhuǎn)眼間忽已入冬,今天周末,冬日的暖陽照在身上,卸下滿身的疲憊。我在想,晚飯做點兒啥?
“媽媽,你不說今天要給我們改善伙食嗎?天天吃大米飯,我都吃夠了!”女兒噘起肉嘟嘟的小嘴兒,向我撇著,她陰沉的臉仿佛在醞釀一場“雨雪”的到來。
“好,閨女,你想吃啥,媽給你做。”“嘿嘿,好哩,媽媽最好了!我想吃餃子,我問問奶奶想不想吃。”說著,她一溜煙跑進了奶奶屋。隨后,又飛了出來,“媽媽,奶奶我倆都想吃酸菜餡餃子。”那一對兒羊角辮沖我使勁咽了咽口水。
我起身下地,直奔那口酸菜缸而去。用了好大力氣,才挪動壓在酸菜上面的青石板和大石塊,一只手扶著石板,另一只手浸泡在冰涼冰涼的酸菜湯里,我撈出一棵酸菜,焦黃焦黃的,不禁驚訝道:“呀,咱家酸菜可以吃啦,哈哈,看著就有食欲哦!”
這是我自結(jié)婚以來第一次在婆婆指導下腌制的酸菜。將一棵棵整齊的大白菜拔下來,在地里曬兩三天,砍去根,扒掉老幫兒,收拾干凈,露出白菜心兒,然后,依次放入鍋里,用七成熱的溫水燙一下,再一棵棵碼進大皮缸里,一層層撒上鹽,最后加入足夠量的水,剩下的就交給時間,讓它慢慢發(fā)酵。歷過一個多月,終于腌好啦!
使勁兒攥了攥酸菜上攜帶的湯,放到菜板上控一會兒。我開始忙碌起來。一層層扒開酸菜幫兒,我學著媽媽的樣子,將酸菜捋順放平,用刀輕輕地橫著在酸菜幫兒上片兩層,讓酸菜絲更細一些,便于后續(xù)好剁餡兒。切著切著,我扒到了焦黃的酸菜心兒,望著手中的酸菜心兒,我一下子想到了兒時吃酸菜心兒的場景,那場景瞬間在眼前清晰起來。
“媽,給我來一個酸菜心兒。”“媽,我也要。”“我也要……”母親扎著花布圍裙,用她那雙布滿雙繭的手扒著酸菜心兒,在菜板旁邊,蹲著我們姐弟三只“小饞貓”,我們不措眼珠地盯著媽媽的菜板,弟弟手快,搶著先拿起一個酸菜心兒,大口大口地放到嘴里,咔哧咔哧地嚼著,嘴咧得老大,邊吃邊喊:“太酸啦,真過癮,好吃,好吃……”我和妹妹繼續(xù)等待,等著母親再扒另一棵酸菜,期盼著吃到酸菜心兒時,那涼絲絲、酸溜溜的味道,簡直就是人間的美味。
“媽媽,你笑啥呢?你看,地下都流湯啦!”我猛地回過神來,菜板上的酸菜湯滴答淌,望著眼前五歲大的女兒,我回答道:“媽媽在想我小時候,那時候你姥姥一做酸菜,我和你小姨、舅舅就搶著吃酸菜心兒,老好吃了。姥姥說,冬天吃酸菜心兒不感冒,而且還能長大個呢。”
女兒揚起小腦袋半信半疑地眨著眼睛,“真的那么好吃嗎?”“那當然,媽媽就是吃酸菜心兒長大的。”“媽媽,也給我來一個酸菜心兒唄!”“好啊!”說著我遞給女兒一個剛扒好的黃嫩嫩的酸菜心兒,女兒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小臉一皺,趕緊吐了出來,“呸呸呸,一點兒都不好吃。媽媽,你竟騙人,還說好吃,這玩意能吃嗎?”一個白眼拋了過來。
我拿起女兒扔在菜板上的酸菜心兒,放在嘴里嘗了一口,“絲絲涼涼,濃濃的酸里夾雜著淡淡的甜香,咬一口,脆生生,吞咽下去,從喉嚨沁入心脾,頓覺神清氣爽,依然是我兒時的味道呀!”我悵然若失,望著女兒,竟一時語塞,思緒萬千……
在我的味蕾里,充滿了兒時最熟悉的味道。那里,有媽媽的體香,爸爸的汗煙味兒,還有小伙伴們嬉戲打鬧時身上流出的汗泥味,那味道呼之即來,揮之不去。而今,人們生活水平提高了,高質(zhì)量高品位的生活中卻缺少了許多曾經(jīng)的原汁原味兒,更流失了那份最純最真的童趣。
再次望著女兒抱怨的小臉兒,我心潮起伏,內(nèi)心似乎被什么東西狠狠扎了一下,開始隱隱作痛。現(xiàn)在的孩子,真的體會不到我們童年時缺吃少穿的心情,那種吃酸菜心的期待,那種只有在過年過節(jié)才能吃上一頓的餃子,那種吃啥啥香的童年,是我一生最美的回憶!
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一朵,兩朵,三朵……那晶瑩剔透的小雪花,慢慢給大地鋪上了一層潔白的棉被,伴著冬天里的第一場雪,我又使勁咬了一口酸菜心兒……
?。ù宋脑l(fā)表于《塞外風》總第三十四期,經(jīng)作者授權編發(fā),編發(fā)時略有改動。)
小鏈接晏春華,今日朝陽網(wǎng)文化信使。筆名小燕子、晨曦。生于1988年,遼寧朝陽人,畢業(yè)于沈陽師范大學學前教育專業(yè),現(xiàn)工作于遼寧省朝陽縣楊樹灣鎮(zhèn)中心幼兒園。朝陽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沈陽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因從小就特別喜歡孩子,所以立志用愛建構(gòu)教育的起點,努力做一名優(yōu)秀的幼兒教師。平日里熱愛文學、寫作,作品曾發(fā)表于《朝陽教育》《遼西文學》等雜志。愿意用我的拙筆,記錄下孩子們多姿多彩快樂童年的點點滴滴。
[編輯 雅賢 編審 春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