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糖葫蘆的男人
文化信使/時春華 編輯/肖萍
北方農(nóng)村的冬天,沒有人嚴格地去查找日歷,確切說從哪一天開始。按照人體的舒適度,北方農(nóng)村的冬天是從人們開始關(guān)門閉戶、穿上棉衣開始的。
城市里樓群高,取暖好,加之愛美的人也多,若從服裝上判斷冬天的來臨,年輕人常常干擾了我的視線。在我的眼里,只要街邊那個賣糖葫蘆的壯漢穿上了那身綠色的棉衣褲,戴上了那頂藏藍色的針織帽,糖葫蘆車架擺在道邊,而他站在不遠處能避風(fēng)的墻根下跺著腳,搓著手,城市的冬天才真真切切地來臨。
來到城市好些年,仿佛這個賣糖葫蘆的人以這身裝束出現(xiàn)已經(jīng)成了城市里冬天來臨的標志。校門外、街邊、超市門口,不論早午晚,都能看見他的身影。他的身形像山東人,高大健壯,大臉盤,赤紅臉,聲音洪亮,前幾年都是他親自吆喝,親自叫賣。后來條件好了,亦或是大冬天怕叫賣著戧風(fēng),就改用了小音箱,不過,那聲音不是下載來的,而是他本人錄的。冬天風(fēng)大,行人都低頭側(cè)著往前走的時候,他也是低著頭向前走的,還好,那個裝著糖葫蘆的小車恰好擋風(fēng)。一開始是塑料棚,后來與時俱進改成了玻璃罩。不論外面如何狂風(fēng)怒號,風(fēng)沙漫天,他的糖葫蘆都干干凈凈呆在里面。
在整個冬天里,我常常遇見他,而遇見他的時候,他的糖葫蘆架子上基本都是滿滿的。我一直以為,這一天他賣不了多少。我懷疑,甚至鄙夷地認為:他是個好吃懶做的家伙。那大體格,到哪一天不掙上兩百啊,就這么一根一根賣糖葫蘆,除去本錢,能剩多少呢?一個典型的東北男人,就知道老婆孩子熱炕頭。
說實話,他的糖葫蘆很好吃,糖翅薄而長,品種也多,除了山楂的,還有桔子的、黑棗的、蘋果的,外粘芝麻的、外粘瓜子仁的,兩元錢、三元錢、五元錢的都有。我常常在出去散步的時候,遇見他守在高中墻外,等待學(xué)生下課,因為學(xué)生一下課,他的生意就來了,隔著學(xué)校的柵欄,忙忙活活抓緊那10分鐘,眼見架子上的糖葫蘆賣光了,學(xué)生上課進教室去了,他的糖葫蘆架子一會又插得滿滿的了。原來,在他的車棚里,那幾個小箱子里裝的都是糖葫蘆。學(xué)生放學(xué)后他在校門口賣一陣,然后繞到宿舍樓后,因為要回家了,他就薄利多銷,兩元一根,五元三根,也有時候就三元兩根,孩子們樂呵,撿了便宜,他也樂呵,全賣光了,回家睡個好覺。
他這個人賣糖葫蘆有些特別,沒人買的時候,他基本不老實地呆著,不是繞著自己的車子轉(zhuǎn)悠,就是把手抱在胸前,歪著頭琢磨事。他真的是在琢磨事,沒幾天,白梨糖葫蘆、山藥糖葫蘆、圣女果糖葫蘆閃亮上市。城里人是挑剔的,有的要把糖葫蘆拿走,他便準備了專用袋,為了講衛(wèi)生,還準備了幾個一次性塑料手套摘糖葫蘆,裝糖葫蘆。不論是塑料袋還是紙袋,糖葫蘆再從里面拿出來的時候都是糖沾著袋的。再過幾天,只見他弄來了一種薄薄的薄膜一樣的東西,說是叫糯米紙,這糯米紙可食用,糖葫蘆外邊包上它,就不怕粘了。雖然不怕粘了,可是用它包糖葫蘆的時候,天干物燥的,一張不太好揭,尤其戴了塑料手套,手的動作就更不靈便了,要是徒手揭,不衛(wèi)生,人一多,真的著急。一天我正在學(xué)校墻外小商店玩,看見這個賣糖葫蘆的風(fēng)風(fēng)火火走進來,手里好像拿著一塊厚紙板,興沖沖說自己想出了一個好法子,要借點水。后來我才知道,他是琢磨出了讓糯米紙保濕好揭的方法,把一塊潮濕的硬紙板覆蓋在那些糯米紙上,糯米紙也變得潮濕了,這樣揭起來就不費事了。商店老板夸他:“這家伙,豁牙子啃西瓜——凈道道。”然后商店老板給我講起這個勤勞的人,說他如何抓住商機,如何研究商機,如何起早貪黑吃苦耐勞,小小的糖葫蘆一兩天賣到不菲的價格……聽到老板對他的介紹,他的形象立刻在我面前高大起來!
[責任編輯:雅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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