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信使/時春華 編輯/趙盼
記憶中,咸魚是一種難得的美味。因為我們小時候,就飯吃的就是咸菜,咸菜疙瘩,咸菜條,再不就是泡上一把黃豆,還是熬咸菜,拿著餅子邊走邊吃,手里的鹽醬兒,還是咸菜,不過是干巴的了,趕上有熟菜,也是沒啥葷腥的熬白菜。那時候,就盼著爸爸進(jìn)城,因為每次爸爸進(jìn)城回來,都要給我們買些咸魚。
饞孩子們真的像貓一樣,聞著腥味就迫不及待了。每次都是媽媽抓住兜子,撥拉開我們亂翻的小黑手,臉一虎:“抱柴禾去。”要在平時,我們姐弟幾個有“大懶支小懶,小懶干瞪眼”的時候,這時候則不同,爭先恐后跑出去抱柴禾。爸爸打趣說:“還是咸魚好使,一個個跑得跟風(fēng)車似的。”
抱柴,掏灰,我們是主動了又主動的。煲干魚是個技術(shù)活,需要掌握好火候,干而不糊,脆而不裂為最好。每次都是媽媽親自動手,引著火,慢慢少許添柴,用手摸摸鐵鍋,覺得燙了,才把咸魚小心翼翼放進(jìn)鍋里。熱氣夾雜著魚香和魚腥飄進(jìn)我們的小鼻子,我們幾個就像等待媽媽喂食的小燕子,張著大嘴,站在鍋臺邊巴望著鍋里。媽媽手里的鐵鏟觸碰著鐵鍋“嚓嚓”地翻魚,我們的小心臟也跟著“嚓嚓”地與鐵鍋摩擦。一會功夫,有點發(fā)糊的味道飄出來,屋子里彌漫著煙氣,也彌漫著濃濃的咸味魚腥味。小貓也“喵嗚”著來湊熱鬧,我們使勁一跺腳,就嚇跑了那貓,可我們這群饞貓,眼睛和心始終沒有離開鍋,沒有離開鍋里的咸魚。
媽媽把咸魚用鐵鏟鏟出來,放到一張雙層的洋灰袋子紙上,因為翻動,有一些鱗片似的碎渣在鍋里被用炊帚撣出來,我們便把手里已經(jīng)掰開的玉米面餑餑摁上去,粘了咸魚渣吃,吃得直咂嘴??次覀兊酿挊樱瑡寢尵托χ?,把一條咸魚掰好幾塊,分給我們姐弟幾個。咸是咸了點,雖然舌尖感覺有點澀,可那個香啊。狼吞虎咽和蠶食是有很大區(qū)別的,吃咸魚用蠶食這個詞最合適,我們可是一點一點品嘗著吃的,因為咸,因為少,更因為香。有咸魚勾起了饞蟲,就總是琢磨著再弄一塊。所以我在家里盡力好好表現(xiàn),多干活,聽話,給我了,也給他們幾個。用媽媽的話說就是十根手指頭咬咬哪根都疼。我覺得自己干活多,總想著多吃一點??蓩寢屌挛覀兺党裕严挑~藏了起來。
咸魚在哪???找來找去,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啊,我家的大饞貓幫了我的忙,因為有一天我看見我家的貓站在窗臺上,抬頭望著房笆喵喵叫喚還直蹦高。我終于發(fā)現(xiàn)咸魚被媽媽裝在一個柳條小筐里,掛在了窗鉤上。我個子小夠不著。怎么辦呢,那時候我真是聰明,舉起家里的笤帚疙瘩,蹦著戳,終于,“吧嗒”,窗戶關(guān)上了,小筐掉下來了,也看見咸魚了,然后就偷吃了,吃了就害怕了。為什么呢,不能原樣掛上去了。仰著頭累得不行的時候,小板凳救了我的命,終于一切回歸原來的模樣。
幾天后,我挨了一頓打,終生難忘,因為偷吃了咸魚。后來,這樣的錯誤我再也沒犯過,因為日子漸漸好了,那咸魚已經(jīng)不再是稀罕物。跟女兒講起我偷吃咸魚的事,女兒以為我在講故事,吃魚還用偷著?她是不會理解的,不理解我們小時候日子困難到啥程度,不理解為啥我們小時候沒有小食品。
現(xiàn)在想起來,咸魚還是那么好吃,挨的那頓打也值。它使我明白了很多道理:關(guān)于貧窮,關(guān)于誠實,關(guān)于關(guān)愛,關(guān)于真誠,關(guān)于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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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春華,女,遼寧省北票市大三家鎮(zhèn)中心小學(xué)教師,1992年畢業(yè)于朝陽市第一師范學(xué)校,愛好文學(xué),熱愛生活,熱衷于傳播社會正能量,是北票市作家協(xié)會,朝陽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遼寧省遼海散文網(wǎng)會員,在北票市報有專版《朝花夕拾》,在《今日朝陽網(wǎng)》網(wǎng)絡(luò)媒體發(fā)表過多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