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野菜
文圖/文化信使 李文靜(遼寧朝陽)
“三月三,苣荬菜鉆天。”小時候,就盼著過三月三。當(dāng)春風(fēng)染綠了柔楊細(xì)柳,當(dāng)杏花桃花次第綻放,嫵媚的身姿搖曳在每一處山坡,心里那個期盼再也按捺不住,走,咱們?nèi)ネ诓耍?/span>
放學(xué)的鈴聲還沒響完,我們早已飛奔出了校門,回到家把書包往炕上一甩,摸起個玉米面餅子,蘸口自家做的黃豆大醬,急急忙忙地拿了挖菜的刀子和柳條筐奔出門去。
是去東山呢,還是去西梁?小伙伴們聚在村口爭論不休,最后還是用“手心手背”或者“石頭、剪刀、布”來決定。其實哪片地的野菜都不少,頭幾天剛下過一場透雨,苦麻子、婆婆丁、苣荬菜早都迫不及待地鉆出了土,在春風(fēng)里伸展著腰身。隨便哪塊田里彎彎身,都能很容易地找到一棵棵嬌嫩嫩的,綠中泛著紫的野菜芽兒。
踩著西斜的日頭,我們一路蹦蹦跳跳、說說笑笑。退去了冬裝的腳步像踩了彈簧般輕快,腦后的小辮子像剛長出的翅膀左右搖擺著。早播的地里已經(jīng)冒出了柔嫩的小苗,整齊的地壟像春天寫下的詩行,讓人不忍踐踏。好在還有晚播田,是挖野菜的寶地。伙伴們像出了籠的鳥雀,嘰嘰喳喳地歡快地叫嚷著:
“這兒有!”
“這兒更多!”
開始挖菜時,大家還比較認(rèn)真:小手抓著菜梗,用刀快速割斷白根,熟練地往筐里一丟,一會兒肥嘟嘟的野菜就蓋上柳筐底兒了??赏谥谥?,就有淘孩子不著調(diào)了,他們發(fā)現(xiàn)壩堰邊有個田鼠洞,黑乎乎的深不見底,用樹枝捅呀捅,非要把田鼠弄出來。不久大家又在道溝子邊發(fā)現(xiàn)了一棵長滿鮮翠榆錢的小榆樹——哈哈,坐在地上美美地吃它一頓!
太陽不知不覺就紅了臉,轉(zhuǎn)眼沉下西山。該回家了,低頭看看各自筐里的菜,有的多如小山,有的虛飄飄的只有小半筐。于是懇求這個姐給幾棵,求那個哥給一把,再弄些綠樹葉子胡亂放在筐底充充數(shù)——好歹不能太難看,要不回家準(zhǔn)挨罵。
到家了,小米飯剛做好。擇菜根、井水洗凈,端上桌來,水靈靈翠生生,看著就有食欲,吃起來更香。
挖菜的快樂不僅僅在于吃,更主要的是挖菜本身帶來的快樂,越挖越上癮。小時候常常是學(xué)校的作業(yè)忘了寫,可挖菜的家庭作業(yè),不用家長督促總能主動完成。從初春到晚秋,總能在田間地頭找到我們挖野菜的身影。野菜嫩時就蘸醬吃,去火開胃;菜葉老了,就挖回來喂雞喂鴨,或者晾曬起來,留著冬天泡水喝,清熱解毒。不過,春天頭場雨滋潤下的野菜最香,而夏秋時去挖菜,就得到玉米地邊或者壩堰上去挖,壩堰上常有蛇,要先“打草驚蛇”然后再挖。至于玉米地,雖然密不透風(fēng)不好挖,但常常能意外找到黑亮的龍葵果,那種酸酸甜甜的黑色小漿果可是對愛勞動的孩子們最好的獎賞了!
挖的野菜也不止苣荬菜、婆婆丁,有時家里養(yǎng)豬養(yǎng)雞,飼料不夠,就去田地里挖些灰灰菜和燕子尾,那都是廉價的飼料,是豬鴨的最愛。倘若手不懶,初夏雨后去田邊采把嫩嫩的灰灰菜或者馬齒莧,回來用開水焯過,可以涼拌,吃起來味道極鮮美,而嫩豬毛菜通常用來貼菜餅子,也是人間易得的美味。
時移世變,國泰民安。如今的生活就像吹著喇叭的牽?;ǎ竭^越甜蜜??墒?,茶飯之余,還是心心念念那些清苦的味道,不知不覺中,它們已經(jīng)和那些如歌歲月一起融進(jìn)了我們的骨髓,鑄成了我們的鋼筋鐵骨,經(jīng)歷著歲月的風(fēng)吹雨打。
昨夜,做了個夢,夢見漫山遍野都是綠油油的小苗,我提著柳條筐,踩在暄軟的田地上,眼前是一棵又一棵嫩生生的苣荬菜,水靈靈的連成了片,我挖呀挖呀,怎么也挖不完……
小鏈接李文靜,遼寧朝陽人。今日朝陽網(wǎng)文化信使,中學(xué)高級教師,文學(xué)愛好者。喜愛讀書、旅游,閑暇時喜歡用文字抒發(fā)心情,記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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