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大哥

文圖/胡相生（遼寧北票）

　　我大哥胡相樸生于1934年，那是一個兵荒馬亂的年代。聽我媽說，一次日本鬼子抓勞工到我們家沒找到大人，就把四歲的大哥給抱走了，三四天后父親冒險跑到日本鬼子的住處，在暗處蹲了半天的時間，趁著大哥到外面玩的時候才把大哥“偷”了回來，使我大哥脫離了那次險境。我大哥小時候有一個不愉快的童年。媽媽年輕時因為身體差負擔(dān)重，連大哥大姐的生日都沒記住，只記得大哥大姐的歲數(shù)，卻不知道他們是哪月哪日什么時辰生的，所以這么多年大哥大姐每年都不過生日。大哥大姐到了上學(xué)的年齡，家里沒錢供他們念書，所以大哥大姐一生都沒進過學(xué)堂。由于大哥是家中的老大，從懂事的時候起，就整天幫助老人看孩子、做家務(wù)、喂豬喂雞、干農(nóng)活。我們這幾個弟弟姊妹都是喝著大哥挑的水，吃著大哥帶著姐姐們抱著棍子壓的面長大的，都是大哥大姐幫著父母一起把我們養(yǎng)育成人的。所以說我大哥大姐對我們幾個弟弟姊妹有父母般的養(yǎng)育之恩。

　　大哥一生是為我們家吃苦最多、流汗最多、受累最大的人。他從十幾歲的時候就像大人一樣下地干活，或者和父親打鐵掄大錘，打鐵時二十多斤的大錘抬起來舉過頭頂，掄一陣?yán)鄣萌硎呛?，頭發(fā)都濕得像水洗一樣。放下大錘就去拉風(fēng)箱，把鐵燒紅了還要繼續(xù)掄大錘。因為大哥是一個老實聽話任勞任怨的人，所以到寶國老聯(lián)合廠上班的十幾年干的也是掄大錘這個最受累的活。在糧庫上班幾年干的都是扛麻袋的重活。我6歲記事的時候，大哥23歲，記得那時大哥的每一天都是起早貪黑，披星戴月，家中什么苦活、累活、臟活、重活幾乎都是他干。早上他是家中起床最早的人，因為家中沒錢買不起煤，大哥幾乎每天早上都要起早出去拾柴火，常常一挑子柴火挑回來了我們幾個小的才起床。每年秋后大哥都帶著幾個姐姐摟些樹葉子做柴火，裝樹葉子的花筐花簍都是媽媽和大哥用柳條手工編的。除了樹葉子還要刨一大垛玉米和高粱茬子，茬子垛垛得很高很圓，成了我們家的一道風(fēng)景。這些柴火一年接一年的，不管多大的風(fēng)雪天，有大哥在我們家就有柴火燒。大哥在中午也沒有休息的時間，他一天從早到晚扔下耙子就是掃帚的，有一點空閑時間還要挑起水桶把水缸添滿。十三歲那年有一天我第一次學(xué)挑水，不但水沒挑回來，還把水桶弄落勾了，水桶沉到很深的井里，大哥耐著性子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把水桶撈上來。我們小時候沒有加米面的機械，全家人吃的米面要靠石碾子一遍一遍地壓碎，那時幾乎每天晚上吃完飯，大哥都要帶著大姐二姐到碾房抱著碾棍子壓面，有時搶不上碾子，就要等到半夜才壓完，那時候沒有電燈也沒有手電，黑天壓面只能點一盞小油燈照亮，因為不壓面第二天全家就沒有吃的。為了我們這個家，大哥吃多少苦流多少汗都無怨無悔，他把他的青春和一生都獻給了這個家。

　　在我大哥身上有許多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的美德。我9歲上學(xué)那年，我大哥26歲了，男人26歲正是娶媳婦安家的年齡，可是因為我們家窮，拿不出幾百元的彩禮錢，所以耽誤了大哥的婚事，直到33歲才娶了大嫂子。雖然結(jié)婚晚，但大哥對父母沒有一點埋怨，因為他理解老人的難處。大哥一生謙卑，他知道自己沒有文化，甘愿當(dāng)一個老實人，他幾乎沒有什么欲望和貪心，對他來說有飯吃有衣穿就知足了，說個媳婦會做飯能生孩子他就滿意了。他始終把自己擺在最低的位置，在我大哥的眼里，別人都比他強，都比他聰明，都比他有本事。他沒有一個瞧不起的人，他看別人都是優(yōu)點。他從來不和鄰居、同事、親友鬧矛盾，從來沒和外人打過架。他幾乎不會說謊話，不論吃了多大的虧他都不放在心上，甚至他的老弟可以打他，他也能吃虧忍耐，他從來不和誰論輸贏爭高低，從來不向父母告狀，從來不說別人的壞話，從來不論斷別人的短處。即使傷害過他的人他也不記恨。

　　大哥還有一個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尊老愛幼。他孝敬老人，疼愛比他小的每一個妹妹弟弟。他寧愿自己吃苦受累受罪，也要幫助老人供我們念書。他從來不因為沒文化埋怨老人，從來不頂撞老人。大哥和我父親打鐵時，因為父親脾氣不好，一錘打不對了，父親就連打帶罵，大哥卻一聲不吱，不頂撞也不爭辯，多大的委屈他都能忍受。大哥從來不教訓(xùn)比他小的妹妹和弟弟。我們有了什么不對的地方也不訓(xùn)斥我們。我18歲從黑城子初中畢業(yè)時，感到前途迷茫，偷著從家里跑到十八臺一個同學(xué)家住了二天，大哥來回走了四十多里地去同學(xué)家把我領(lǐng)回家，一路上也沒說我一句不是。他在蒙古營修大橋當(dāng)工人那幾年每個月能掙四十多元，每次開支都如數(shù)交給家里，自己從來不留下一點錢私花，甚至連一盒煙都舍不得買。大哥晚年干不動重活的時候也閑不住，他給自己找了一個揀破爛的活，20多年幾乎一天不停地跑韓古屯，用撿來的廢品賣點零花錢供孫子讀書。有一次天黑了還沒回來，兒子著急騎著摩托車跑了兩三趟韓古屯，直到9點多鐘才把他找回來。即使去我二姐家住幾天他也閑不住，一個多月的時間還撿破爛賣了40多元錢。每次撿廢品賣了錢也都交給兒子，自己從來不亂花一分錢。

　　樸實善良的大哥一生是最平凡不過了，可在我們兄弟姐妹心中感到我大哥高尚又偉大，他是值得我們尊重的大哥。雖然他老實、厚道一生，但上天是公平的，給了他一個幸福的家庭，給了他一個聰明能干有志氣的兒子，給了他一個孝順、溫柔、知書達理的兒媳婦，給了他一個讀研究生值得他驕傲的孫子。今年正月二十一日，大哥靜靜地走了，享年89歲。大哥雖然走了，卻給我們這個家族留下許多寶貴的精神財富，大哥是我們做人的榜樣。大哥我們想你，大哥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謹(jǐn)以此文表達我對大哥的懷念。

　　此文寫于2022年4月3日清明節(jié)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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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相生，網(wǎng)名胡楊，1951年6月出生于遼寧省北票市，曾任北票市供銷社副主任，北票市糧食局副局長，北票市外貿(mào)局局長，榮獲朝陽市勞動模范、遼寧省百名優(yōu)秀環(huán)保人物等榮譽稱號。從小喜歡文學(xué)藝術(shù)，撰寫回憶文章、詩詞、散文等一千余篇。退休后創(chuàng)作歌詞1000余首，有420多首詩歌發(fā)在國內(nèi)外媒體平臺，《讓愛流動》由著名作曲家曉其譜曲，一級演員張風(fēng)英演唱；詩歌《盼你們平安歸來》被中宣部刊登在強國雜志。本人被載入《中華藝術(shù)界名人錄》《中外名人錄》和《世界名人錄》等多種名人典籍。

[編輯 雅賢  編審 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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