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如胡
文/文化信使 鄭憲宏(遼寧朝陽)
龍城夏雨,豪橫。
剛剛還溽熱難言,說話間,斗大的雨點砸得小車擋風(fēng)玻璃上噼里啪啦,像正月十五的兩隊秧歌遭遇在一起,那鼓點各自咚咚,混雜聒噪。但是聽之不覺擾,可能是青少年時期農(nóng)耕歲月的心理印記,對夏雨尤為歡喜。
上午與母親閑聊,母親說,故鄉(xiāng)老姐們來電話告訴她,入伏以來,村子沒下幾次透雨,地里的莊稼都蠟黃打蔫了,估計又是白忙一場,今年老天不賞飯啊!
下午送犬子補課,上有高柳鳴蟬,下有暑汽蒸如煙,人在熱浪里游走,大汗涔涔在周身暢流。抬頭看天,陽光如夜間探照燈般明晃刺眼,但見慵懶淡云幾溪,悠哉悠哉向南漫步,想起小時候的俗語“云彩往南,撥旱船”,不禁心戚戚然。
閃進小車,欲讀幾頁閑書,心起舞雩之風(fēng),聊以慰藉。
誰料到,一篇《畫殺滿川花》尚未讀完,大雨突然而至,有龍城雨點大如席之氣勢。
放下手機,靜享急促密集的雨線射在玻璃上,發(fā)出嘟嘟嘟之聲,痛快,諸葛亮坐船收箭之快感油然而生。
約十分鐘,云收雨停。淋漓的愜意還沒完全釋放,大地和我依然沒有解渴,雨卻匆匆收了兵。
這小城的夏雨脾氣暴躁,自帶激情豪爽之氣韻。
剛剛還想,下透了,就痛飲一杯。看起來,只能獨獨嚼豆干與花生,品味金圣嘆的火腿味道了。
犬子下課后,驅(qū)車回家。
突然,北面的天空又黑云驟聚,上下翻滾,欲一口吞了這小城,不覺狠踩油門。
前腳入門,狂風(fēng)大作,紗窗發(fā)出嗚嗚的怒吼聲,晾衣架也興奮地前后擺動,兩盆綠植的葉子開啟集體振動模式。
我快步走到窗前,小區(qū)和路邊的大樹披頭散發(fā)地隨風(fēng)亂甩,騎車和行走的路人像醉酒一樣搖搖晃晃,一個白色的塑料袋如健鳥般消失在高空中。
斯須,大雨如泄似涌,劈頭蓋臉地倒?jié)M了小城。那肆虐的情形,如心中淤積許久的塊壘突然暴發(fā),神鬼亦莫之奈何。
我索性把祈雨的情緒扔進狂風(fēng)暴雨里,與這萬物一起飛舞。
因為我知道,這雨隨時會停,她早沾染了慕容鮮卑之風(fēng),安史雜胡之氣。
二十分鐘,雨果真就停了,停得非常徹底,就像軍令一來,部隊瞬間撤得無影無蹤。
天晴了,打開窗,萬物清爽。人間的另一面,晴柔緩緩地展現(xiàn)在面前,我似乎忘記了剛才的雨狂。
其實,做人也應(yīng)該像小城的夏雨一樣,慷慨任俠,不拖泥帶水。
生活更應(yīng)該這樣,冷如冰水,熱似烈火。如木心說的,生活的最佳狀態(tài)是冷冷清清的風(fēng)風(fēng)火火。
夏雨如胡,生活似水火,人生才更值得玩味。
小鏈接鄭憲宏,供職于遼寧省朝陽市紀委監(jiān)察委。遼寧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遼寧省散文學(xué)會會員,今日朝陽網(wǎng)文化信使。2009年開始寫作,只為對話靈魂,不問西東。幾年來,在《人民武警報》《檢察日報》《遼寧日報》等報刊發(fā)表散文隨筆幾百篇。
[編輯 雅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