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記憶
文/文化信使 沈德紅(遼寧北票)
時間如白駒過隙,忽然之間,就到了年終歲尾。新年臨近,兒時的春節(jié)印跡,總在不經(jīng)意間,來敲打我記憶的門扉……
我出生在內(nèi)蒙古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在我的記憶中,年三十是最熱鬧的一天。
因為我是村里秧歌隊的,要去給軍屬送春聯(lián)。一早晨起來,母親就把新衣服給我穿上,把兩條大辮子梳好,在頭上別一朵玫瑰花,在辮梢上給我系兩朵綢子花。我穿上新棉鞋,扎上粉頭巾,跑到了秧歌隊。嬸子們,不是這個擰我臉蛋一下,就是那個抓抓我的大辮子。
給軍屬送對聯(lián)是我最愛做的事情了。村干部們,拿著對聯(lián),抬著鼓,起勁地敲著,秧歌隊使勁地扭著。軍屬的爺爺奶奶們,和村干部們握手,向扭秧歌的人們打招呼,往我們小孩子兜里塞水果糖。送完對聯(lián)就到中午了,當我揣著滿滿兩兜水果糖回家時,村里已經(jīng)舊貌換新顏。遠遠地就能看見,各家各戶的大門口那紅紅的對聯(lián),還有五顏六色的掛錢在風中向我招手。隨著門里那一團團熱氣,跑出來的都是沁人心脾的肉香。三十那天,家家燉一大鍋豬骨頭,里面放上自家曬的干豆角絲和海帶絲,是最好的過年菜,有著濃郁的地方特色。上面溜上新蒸的饅頭和糖三角。搭配起來吃,是世上最美的佳肴。我放慢腳步,一邊走一邊看,心里欣喜萬分。
當夜幕降臨時,我們一家人又開始忙起來了。媽媽把純?nèi)馔栾溩訌膫}房拿出來,預備六個菜,寓意六六大順。父親和大哥在院里堆一大堆柴禾,架旺火用。我和弟弟跟著玩,偶爾也搭把手。都準備完了,父親把每年過年用的攔門棍,從房上取下來,橫放在大門口,老人們說,這個棍子是攔財聚財?shù)?,明年肯定會發(fā)大財。我經(jīng)常被這個棍子絆倒,摔得哭笑不得。
三十晚上,我們最喜歡的是春節(jié)聯(lián)歡會,特別是我,喜歡看趙本山的小品,總是寸步不離地守著電視。當時針指向十點時,母親就把大灶點燃了,外面的旺火也開始燃燒起來,整個院子亮堂堂的,紅通通的。大哥把一大串鞭炮綁在一個木棍子上,立在墻頭,等著母親下餃子時放。十二點,我和弟弟跑出院外。母親把鍋掀開,一邊往鍋里下餃子,一邊說:“過年了,吃餃子了。”大哥隨著母親的吆喝,把鞭炮點燃,這個時候,村里到處燃起旺火,四面八方都是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此起彼伏的鞭炮聲穿透了山谷,傳得很遠很遠,整個村子就像煮餃子的開水一樣沸騰了。
初一那天,我早早起來。因為家里要有人來拜年,我們也要去拜年。那個時候,雖然沒有現(xiàn)在富裕,但家家都準備好吃的,給來拜年的孩子們分。我記得有水果糖、大紅棗、黑棗,還有柿子餅……
初二是村里人開始請年茶的日子,一直會延續(xù)幾天。父親作為一家之主,幾乎都是去外面吃。父母也回請左鄰右舍,母親做人真誠善良,請年茶的菜是最好的。父親經(jīng)常說,好菜好酒留著待客,家人吃什么都無所謂。
那樣的日子于我來說,是最為清閑自在的。母親不會讓我干一點活計,讓我隨意去玩,我?guī)缀鹾痛謇锏呐⒆觽兺姣偭?,只有在寒風中聽到媽媽喊:“冬梅,回家吃飯了!”我才跑回家。新年里,我的心一直是快樂的。
農(nóng)村初五那天吃完餃子,就算過完年了,在農(nóng)俗里叫破五。初六那天,可以換洗衣服了,攔門棍取走了,又放回到房頂上。屋里院里的垃圾運出去了。村里又恢復了往日的景象,故鄉(xiāng)的春節(jié),終于落幕了。
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隨著春節(jié)的腳步越來越近,對故鄉(xiāng)春節(jié)的回憶就越來越密集。那久遠的春節(jié)記憶,不但沒有被歲月的長河沖淡,反而越來越清晰……
(本文發(fā)表在《三門峽日報》,經(jīng)作者授權(quán)編發(fā),編發(fā)時略有改動。)
小鏈接沈德紅,今日朝陽網(wǎng)文化信使,遼寧省散文學會會員,朝陽作家協(xié)會會員,北票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新西蘭華文報》等多家報刊及今日朝陽網(wǎng)等網(wǎng)絡(luò)媒體。有作品入選《啟功文化在赤峰》《青年作家年鑒》《在希望的田野上》選本,作品多次獲獎,接受過媒體采訪。
[助編 秋水 責編 雅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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