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藝人

文/大鵬 編輯/趙盼

　　向來敬慕手藝人！

　　許是因為家父是個手藝人。童年的記憶，一直延續(xù)至今，父親在我心中的形象，是一個優(yōu)秀的手藝人。

　　父親十六歲拜師學(xué)藝，開始了自己的木匠生涯，幾年兒徒的求學(xué)之路，也許比我想象中的傳統(tǒng)師徒的嚴(yán)厲要輕松些，也許比我想象中的傳統(tǒng)師徒的輕松要嚴(yán)厲些。只有在父親與師兄弟們一起醉酒的時候，才能在他的只言片語中，聯(lián)想當(dāng)時的情景，但總是遙不可及，比老電影中的畫面還要模糊。

　　雖然父親學(xué)藝的過程，不甚了解，但是父親的手藝我是親眼見過的。父親八幾年就跟母親走在了一起，不知道他們結(jié)婚的那個年代到底是什么樣子，只知道好多年以后，我讀中學(xué)的時候，家境依然不太富裕。但是在那樣窮苦的日子里，父親卻為母親，為這個家，置辦了一套像樣的家具——純手工實木家具！做工嚴(yán)絲合縫，圖案精美絕倫，款式新穎……無法想象在那個除了斧子，刨子，鑿子之外幾乎沒有什么像樣工具的年代，是如何完成這樣一個偉大的工程的。每每看到這套老家具，我總會覺得，長城，金字塔，一定是人類自己完成的，而并不是什么外星人之類的。如今家里換了房子，換了家具，但是那套老家具一直安靜地躺在那里。好多人說這樣的老物件沒用了，還占地方，還是扔掉的好?？墒前职植煌猓瑡寢尣煌?，我，也是不同意的。老家具像是遲暮的老人，承載的是一家人滿滿的回憶。

　　長大后，空閑時間也會去父親那里幫忙，手藝人不僅心靈手巧，而且極為認真，嚴(yán)格。動輒幾米高幾米寬的門，上下左右的誤差不過幾毫米，這可不是機械化、電子化的設(shè)備，靠的僅僅是一雙手，幾把簡單的工具。做事的嚴(yán)格漸漸地滲透到父親做人的一生，同時，也漸漸影響著我的一生。

　　向來敬慕手藝人！

　　許是因為家父是個手藝人，而我自己，卻并非一個手藝人。

　　從身邊人的語言中，我對自己有個大體的了解。從外表，到內(nèi)心，我確實不像個讀書人。但是在父母的辛勞支撐下，我居然混過了十幾年的讀書生涯。其間我想過要像父親一樣做個手藝人，所以經(jīng)常偷偷擺弄父親常用的一些工具，現(xiàn)在想想這些工具也是我童年玩具中的一部分，直到今天，做一些零活的時候，使用起這些工具來，并不陌生。但是父親是堅決不同意我做這行的，用他的話說，自己苦了一輩子了，不能讓兒子再走自己的老路。在父親的堅持下，我終究沒能走上他走的這條老路。所以，我這個最不像讀書人的粗人成了那個不大的村子里走出來的為數(shù)不多的讀書人。

　　但我總覺得讀書人是比不得手藝人的。有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我覺得這話不太恰當(dāng)，最起碼讀書人還會讀書，但也好像只會讀書了……不管喜不喜歡，像不像，自己在別人的眼里，總還算是讀書人的，既然已經(jīng)踏上這條不歸路了，也就只能把這條路走得風(fēng)光些。所以總會在閑暇時候，寫些無關(guān)痛癢的文字，以表明自己讀書人的志趣。但是這個閑暇時候，是無法規(guī)定的，無法強制的，有時候想寫些東西，卻苦于沒有所謂的靈感而久久的處于想寫而寫不出的痛苦糾纏，有時候不做任何準(zhǔn)備，卻偶遇了那絲可遇而不可求的靈感，情急之下只能四處胡亂寫畫，最終拼湊成一段不太完整的文字。沒有法律條文的約束性，難免會變得越來越散漫，這就是人性中的一部分吧。由此，寫文字也就由經(jīng)常，變成了偶爾，再到如今的陌生。已記不起上一次寫東西是哪年哪月了，總之很久很久了。久到我已經(jīng)看到枯葉紛飛了。

　　今天上班的路上，無意間向車窗外看了一眼，只一眼，便沉醉其中，無法自拔。道路兩旁的不知名的樹，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通體金黃，沒有風(fēng)，并未干枯的黃色葉子紛紛落下，搖下車窗，總覺得自己能聽見葉子落地的聲音。車子過后，帶起一陣風(fēng)，將剛剛落地以及還未落地的葉子卷起，在這一瞬間，自上而下飄落的葉子，自下而上卷起的葉子，中間盤旋紛飛的葉子，混雜在一起，無法分辨，想要留住這一瞬間的美，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但眼睛是忙不過來的，只能用心，去感受這一瞬間的美好。車子像是走在一條金磚鋪地的路上，通向不知名的遠方。

　　窗外枯葉紛飛，車子里正響著beyond的樂曲——海闊天空。“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理想，這個詞對我來說怎么突然間變得如此陌生，“理想今年你幾歲，你總是誘惑著年輕的朋友，我想把它丟在這擁擠的人潮，那是我們的美夢……”理想，像這飄飛的枯葉，曾經(jīng)吐露新芽，生機勃勃，也經(jīng)歷過盛夏的枝繁葉茂，綠樹成蔭，而如今，枯枝敗葉，片片凋零。一如凋零的理想。

　　樹木枯榮，幾度春秋，葉子落了，春來發(fā)幾枝，理想落了，不知幾時再起……

　　回頭看著這些文字，漸漸熟悉，寫字的雙手漸漸靈動，思路也清晰了起來，搖上車窗，我聽見理想正在蘇醒……

　　我想，此刻，我也是個手藝人！拿起那些熟悉的工具，重新拾起那些因瑣事而擱置的技藝！

　　我終于成為了我所敬慕的手藝人！

小鏈接

　　大鵬，本名高天宇。畢業(yè)于鞍山師范學(xué)院中文系，現(xiàn)從事語文教學(xué)工作?？釔畚淖峙c歷史，希望在個人享受文字的樂趣之余，把樂趣分享給更多的人！

【本網(wǎng)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