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老媽去看景

文/鄒雪霞  編輯/雅賢

　　老媽69歲了，平日里幾乎不出門，即便出來也不在外面留宿，她總是擔心父親一個人在家不行，因為有很多的農(nóng)活，他忙不過來。我生來覺得天下最苦是農(nóng)民，節(jié)氣不等人，農(nóng)忙時候要爭分奪秒才可以；農(nóng)閑時節(jié)都是冷時候，去哪里都不方便。一年年面朝黃土背朝天，累彎了腰，累駝了背，很少空閑。

　　今年暑假好不容易擠出時間出來走走，出門之前老媽還算計著怕下雨，搶著把瓜子地里的草薅出來，才跟我們成行。

　　至于想看什么景，其實老媽也有點自己的想法，但是她怕麻煩，就說：你們?nèi)ツ睦铮瑤е揖托辛?。首站是承德，看了一場康熙大典的演出，老娘很興奮，堅持不打車，步行很遠回到賓館。第二天早晨我們便去了承德避暑山莊，游人如織，老媽被裹在人群里，穿梭于古屋舊池中，沒念過幾天書的她，估計看的就是個熱鬧，只是覺得這里的山山水水，雕梁畫棟也挺好，她不斷的念叨：怪不得皇帝愿意在這里住，可真好。

　　流連最久的是避暑山莊里的荷塘邊，老媽強烈要求我們姊妹合影留念，連連說：“真好看！”我猜她說的不僅是身后那一池嬌滴滴的綠和那幾抹或綻放或含苞的紅，更包括我們。早年老媽飽嘗心酸，老來得到姑娘和姑爺們的悉心照顧，也得到家族的尊敬，在她是驕傲。我老爸是個聰明人，深諳“媽在家就在”的道理，因為我們進門第一句話都問“我媽呢”，第二句問“我媽啥時回來”，所以與老媽相敬如賓。眼前景正應了老媽的舒心，雖然老媽不懂周敦頤的“出淤泥而不染”的蓮之君子風范，但是金菡萏玉芙蓉的青翠欲滴、嬌艷粉嫩畫風讓她倍感歡喜。

　　我告訴她，沒準你腳下的石板就是康熙皇帝踩過的，聽我這么說，老媽頓時把腰挺了一下，覺得能沾沾皇帝的龍氣，簡直是無比榮耀。

　　其實，老媽珍惜每一次出游的機會，沿途的風景輕易不肯錯過。聽聞古北水鎮(zhèn)的夜景漂亮，我們驅(qū)車直奔北京密云，沿著彎彎曲曲的小巷走上去，大家已經(jīng)精疲力盡，小妹說：“媽，咱倆在這廣場聽京劇得了，別去看音樂噴泉了，”老媽說：“來了就去看看，不留遺憾。”老媽年輕的時候，一次大家去爬山，她有事情，沒去上，后來那座山被炸平，老媽疑心她錯過了世上最美的風景，自此不留遺憾成為老媽的原則。結(jié)果大家走著上去，我小妹是被家里人半拖著下來的，我們都夸老媽是“戰(zhàn)士”。

　　“戰(zhàn)士”老媽不但看景不留遺憾，而且還會把喜歡的景拍下來，孩子們搶著給姥姥拍照，每當看到自己站得不直，她就嗔怨：“怎么不告訴我一聲，我好站直了。”我心里有點酸酸的：分明站不直了呀。

　　看著腿有點彎，背有點駝的老媽，我心里突然感慨起來。她的現(xiàn)在就是我們的明天，我們的現(xiàn)在就是她的昨天，而孩子們的現(xiàn)在就是我們的昨天。幾代人，年復一年，日復一日，走著自己的故事。老媽是農(nóng)民，做的最多的事是耕田，可是她不知道還做著另外一件事叫耕心，田和心連起來跌跌撞撞成老媽大半生的歌謠。土地溫厚，娘心質(zhì)樸，成就了我們的福氣。

　　晚上在賓館休息，大概是累了，老媽像個孩子似的，倒頭便睡。其實我知道老媽的景不僅僅是在那清荷碧水、亭臺樓閣、廊坊假山，還在于懂事的外孫、外孫女們的前呼后擁、左右攙扶，在于我們姊妹之間的和睦相處，更在于她看到哪個姑娘走不動了，姑爺子及孩子們對她姑娘的體諒和體貼。所以我猜老媽這景看得是蠻高興的，因為她的嘴角一直掛著笑。

　?。ㄗ髡呦颠|寧省朝陽市龍城區(qū)教師進修學校德育研訓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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