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高粱

文化信使/王宗文  編輯/雅賢

　　你見過掐高粱嗎？就是把高粱穗一個個掐下來，捆成“高粱頭”再裝車運回家。

　　乍一聽，這不就是一個很簡單的農(nóng)活嗎。嘿嘿，等你親自去做，才感覺不那么容易了。

　　俗話說“三春不如一秋忙”。眼下正值深秋，農(nóng)活正是當(dāng)緊的時刻。一些小門小戶的莊稼都己陸續(xù)完活了，只剩那些地多的主，正用人手。這不，那些地少的人開始到地多的家來打工了。

　　鄰村的表哥家是個種糧大戶，家里種著三百來畝地。這兩年，由于玉米總是落價，今年種了一百多畝糯高粱。偏趕上今年雨水好，自然豐收。不過，秋收也就成了問題。玉米能用機(jī)器直接收到車上，高粱可不行。必須用土辦法——一穗一穗地掐。沒辦法，表哥雇了男男女女近二十名打工的來地里收高粱。

　　我是從來不打工的，但奈于親屬的面子上，也來到高粱地幫忙。地里男人并不多，算上我只有五人，活計就是一人去把三名女工掐完的高粱捆成個兒，也就是本地人俗稱的“高粱頭”。然后碼成垛，等車來拉。沒想到了田間一出手，我笑了。十五名女性中，只有少量幾位五十多歲的人用的是掐刀，其余年輕的全用修剪果樹的剪枝剪。也是我多嘴，隨意問了句：“那東西能好使嗎？”不想冒犯了民意，都說：“咋啦？真是老教條，現(xiàn)在人誰還用掐刀子！”呵呵，說的斬釘截鐵。我不禁一愣，掐高粱，掐高粱，這不成了剪高粱了。

　　說真的，對掐高粱，我是內(nèi)行。小學(xué)時，學(xué)校常到生產(chǎn)隊參加勞動，別看我一個毛頭小子，掐高粱不亞于那些農(nóng)村婦女，好多人都夸我手快。當(dāng)然這活也要掌握許多要領(lǐng)。首先是把掐刀上的套套在大拇指上，然后用另四個手指兜住刀把。工作時，只管放手去拿高粱桿，而刀是不會掉的。這時你的另一只手抓住高粱穗，這面大拇指一壓高粱穗就下來了。掐高粱時，拿穂的手要上下翻動，也就是人們說的一顛一倒（其實就是一反一正），這樣一把一把地放在一起，以便于捆時省時省力。這活我沒少干過，只是人們不知道罷了。

　　想起這我有點不服輸?shù)母杏X。正巧那天我身上帶著掐刀，不禁說了句：“要不這樣，你們出兩個女人換我，我一人代你們倆人掐咋樣？”沒想到話一落地，引起哄堂大笑：“怎么，你會掐高粱？大老爺們干這個，沒聽說過。”看那陣仗，好像這活只是女人的專利。我隨便說了句：“啥會不會的，試試看吧。”

　　話音未落，立馬有兩個年輕的女人上來，主動和我替換。我一言即出，當(dāng)然不肯示弱，瞄準(zhǔn)了她們那兩趟地，掐刀在我手中上下翻動，一段時間下來，身后己是長長的一溜高粱頭。再一看兩邊用剪子的人，根本沒有落下我。而我的工作量恰恰是她們的兩倍。在場的所有人目瞪口呆，齊聲說：“真沒想到，果真是行家里手，百事通啊”。

　　午間吃飯的時候，人們朝我敬酒，都說今天開了眼了。男人干女人活，而且速度極快，比不了。我笑了笑說：“其實真沒啥，任何活只要掌握了手法，都會熟的。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我們的前輩都這樣干。”

　　本來，這件事看上去是個小事，只是一件小小的農(nóng)活罷了。事后，我總在啄磨：為什么人們把那些傳統(tǒng)手法都丟下不用了呢？應(yīng)該說根本不會?，F(xiàn)在市場上恐怕連掐刀也買不到了。要知道，我們的祖先留下的很多技法都是很值得傳承的。譬如掐高粱，掐真的要比剪快多了，而現(xiàn)在的年輕人根本不去學(xué)。若干年后，是否還會有人會用這種傳統(tǒng)的手法去掐那滿地的高粱呢？

　　當(dāng)然，那是后話。反正我覺得，這項農(nóng)活應(yīng)該永久地傳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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