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懷念之群居的土豆

文/張慧 編輯/雅賢

　　夏末，麥香浮動。割小麥，打小麥，就在每年最最悶熱的時候。而后，當(dāng)金黃的麥穗各自運回家門，我便喜悅秋初的到來。因為此時便可以在微涼一些的時候，與母親提了筐，拿了大袋子，扛了鎬頭，到園子里刨土豆了。

　　各家各戶的菜園子里，一般都會種上一些土豆。春天里，人們將三角棱、已經(jīng)發(fā)芽的土豆塊埋到地里，就等著初秋時節(jié)收獲驚喜了。

　　說來也奇怪，我小的時候，曾經(jīng)十分好奇：在我眼里這么一個殘損的土豆塊，怎能就能長成茂盛的秧苗并且結(jié)出一大堆新土豆呢？

　　一天，兩天，三天……二十天過去，有小芽鉆出地面，兩片綠葉悄悄頂著土岀來。那時，對于一個四五歲的小孩來講，著實是一份欣喜。

　　然而，最喜人的，還是刨土豆時那掩抑不住的興奮。

　　母親用力拔起綠綠的秧，只見秧棵和根須拉動著土塊，幾個擠在一起的小土豆一下被拽了岀來，似乎都瑟縮著。想抓一把，又抓不過來，索性噼噼啪啪地摔在地里，然后撿進筐中。再一看，有幾個被帶岀土的微露身子，我趕緊用手去扒土，越扒土越覺得歡快，因為大大小小的土豆群居在下面，而且越扒土，越見土豆多得可以像變魔術(shù)一般地出現(xiàn)。“太大了！”我呼喊，歡呼，招手，雀躍。一個，再一個，一群土豆就從土地里跳岀來一般，幾棵秧拔過，筐就裝滿了。

　　母親一直向前拔秧棵，她的身后露出一群一群的土豆“腦袋”。母子已經(jīng)站到地東頭的時候，將一門心思收獲、欣賞土豆的我遠遠地落在了地西頭。

　　母親見我歡快的樣子，總會高喊一聲，“來，看我的！”母親掄起搞頭，用力一刨，向上一提鎬頭。天哪，一大窩土豆從土里翻將出來,比先前幾個更加豐滿肥碩，如同小嬰孩的枕頭，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此刻，我已經(jīng)喜悅得跳躍起來，飛奔到老媽那里去。

　　那一刻的喜悅無以言表，那樣令人歡快的鏡頭每年都會重復(fù)，但是對我來說永遠樂此不疲。與母親一起享受豐收的喜悅，母親便是我心中種植土豆的英雄。

　　而今深思漫想，我想象著那個三棱的小塊如何在土地下扎根生芽，又如何長成這些群居的土豆。在黑暗的土地里，他們又是怎樣緊緊抓住根須汲取養(yǎng)分，那些長到最下的往往又是最豐碩的，那些急于求成的貼著地表的卻最小。在黑暗中壯大自己，松動周圍的土地，有著無限的空間和可能，短短一季便形成了生命的奇跡。

　　我贊嘆這奇跡，宇宙中有多少這樣的生命奇跡啊。張曉風(fēng)敬畏那些柳絮的鋪天蓋地，林夕贊嘆石縫間倔強的生命，并為此潸然而淚下。我亦驚異于群居的土豆，在土地下爬行長成碩大的生命奇跡。

　　還有，還有滿懷的光陰，里面是我熱戀的那片土地。懷念著，母親提籃扛著鎬頭，我緊隨其后，去大園子里刨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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