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不冷
文化信使/鄒世昌 編輯/素顏
鄉(xiāng)村的雪花不冷。
在鄉(xiāng)村,雪花是溫柔的,雪花是多情的,雪花是無私的,雪花是溫潤的,雪花是不冷的。
在冬日,月光皎潔如素,撒下的柔和可與寧靜的心境相諧一致,自然顯得格外明亮。莽莽的大地上,除了靜默的村莊充滿期待,聳峙的山峰滿含自信,只有一堆又一堆孤立在田野中的秫秸垛,像經(jīng)年的碾子一樣,醒目而清晰。盡管遼西的冬日夜晚這樣簡練,但對于歸家的孩子來說,都是喜悅和溫暖。一路的樹木,早就被風(fēng)扯光了頭發(fā),田野也被搶去了青綠的衣裳,河流變成了逶迤的冰蛇,山丘冷峻的臉上抹著黑,像鄰家剛直不阿的黑臉大哥。
這一切,都在一場雪花紛飛的日子被改寫。樹木都變成了可愛的雪人,蒼茫的大地鋪上了素潔而無比寬大的地毯,河水在被子底下偷偷地唱著情歌,山丘突然蒙著白蓋頭,顯得神秘而素美。在月光巧手的布置之下,每一片雪花都是一個躍動的音符,飄舞的精靈,應(yīng)和著犬吠燈火,娘叫嬰啼,儼然一段絕妙的交響。
我總喜歡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中行走,不需要傘,不需要朋友。雖然說人生來就是孤獨的,而我走在雪簾中,踏在雪毯上,內(nèi)心無比充實,一點也不孤獨,我比任何時候都興奮、都開心。在小雪花的飄落中,一切的躁動都顯得那么不合時宜,一切都仿佛瞬間靜止了下來。天地遼闊,人心思靜,萬物成癡。雪花繽紛,可以想一想母親,吟兩句李白的詩,也可與朋友坐在窗前喝一杯酒,喝罷,朦朧中踏著雪白的地毯,頂著調(diào)皮的雪花步行回家……
期待一場雪,由來己久。曾經(jīng)“雪夜慶生心潮涌”般的浪漫與癡情是二十年前的一次最純美的回憶與溫馨;“而漫天雪舞一壇酒”般的灑脫與豪放,卻是我二十年最放松身心的一次痛飲和暢笑;而“雪霽凌河獨自行”般的輕縱與小資,是滌蕩心靈污濁的一次洗禮……雪花,這不拘的精靈,總是帶給我們以靈動,以想像,以浪漫,以沖動。
雪夜,是靜謐的,雪夜,也是喧囂的。
雪夜,母親曾經(jīng)在燭光下,靜靜地給我們兄弟倆納鞋墊、做布鞋。燭影里,母親的影子印在墻上,隨著那雙拿錐子的手左右扯動,母親的腰身一年年地彎下來,在母親有力的臂彎下,炕席上的我們一天天長大,直長到一米八的寬的火炕容不下我們兄弟倆,不得不把縫紉機和圓桌面推到炕沿邊;雪夜,父親曾經(jīng)蹲在地下,認(rèn)真地編炕席、綁笤帚,半睡半醒中,能聽到墻上的那個老掛鐘“咔咔”聲和編席子的“啪啪”音相諧應(yīng)和,貧瘠的靜最值得回憶,這種手工技術(shù)我雖然沒有學(xué)會,但專注于編席子的父親和父親的席子卻因一場雪花而清晰;雪夜,大年三十,我們曾經(jīng)跟在父輩們的身后,挨家挨戶地跑,漫天的雪花帶著神秘和新年的好兆頭從天而降,大家都喜氣洋洋,見面就問好,見到長輩或者年長者,趴地下磕一個頭,無論是多大的仇怨,也能在這一天化解,而今,這個習(xí)俗也已被悄然冰封進了歷史;雪夜,如果遇有正月的秧歌或者唱大戲,則是孩子們的節(jié)日,滿天的禮花和紅衣綠袖的青年男女魚貫而出,都被踩著高翹裝扮艷麗的秧歌隊伍吸引,鑼鼔敲打,震天動地,可以傳出十幾里遠,處處充滿著熱情的活力和蓬勃的激情。
如果在柔和的春夜,漫天飄舞著雪花,貼地就濕,逢土便化,空氣中彌漫著春的氣息,溫潤中有甜甜甜的味道。雪花就像饑餓孩子,急急地投入大地母親的懷抱。大地下的一切生物,都鉚足了勁,拼命地向上伸展,期待與陽光的那一場轟轟烈烈的約會。雪,此時如奔涌的熱血,在大地母親的體內(nèi)靜靜地流動著……而鄉(xiāng)村,像一個熟睡的孩子,在雪花的懷抱里安詳?shù)厮?/span>
雪花,是一切浪漫溫馨的見證人。寒風(fēng)中,有紅衣女子迎風(fēng)而舞,紗裙如火,蝶舞翩躚,有著盛唐素女那迷人的風(fēng)采。而一支清笛的脆鳴響在鄉(xiāng)村的寧寂中,應(yīng)和著女子的即興之舞,顯得是那樣的溫馨和迷人。奔跑的小人們在雪中追逐著,打鬧著,大人們和孩子們一起,堆起了雪人兒,滾動著雪球兒,直玩得炊煙裊裊,飯香彌漫……
在鄉(xiāng)村,雪花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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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世昌 ,男,漢族,1980年出生,遼寧省朝陽縣人。2000年開始文學(xué)創(chuàng)作,詩人散見于《草原》、《詩潮》、《遼河》、《遼西文學(xué)》、《當(dāng)代教育》、《教師博覽》、《渤海早報》、《遼寧日報》、《遼寧青年》、《新青年》、《思維與智慧》等100多家報刊雜志,發(fā)表詩文三百多篇(首),二十余萬字。文章也多次在國家、省、市、縣次征文中獲獎。遼寧散文學(xué)會會員,當(dāng)代文學(xué)研究會會員,朝陽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遼寧文學(xué)院首屆影視編劇作家班畢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