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菜歌

文/文化信使 王中原（遼寧朝陽）

不要說那里是窮鄉(xiāng)僻壤

不要說這里曾住過帝王

晚上是同一個月亮

白天是同一個太陽

感嘆水泥叢林中

還有珍貴的土地

郵票大小的地方

都是植物的溫床

青筋裸露的手

銹跡斑斑的鍬

薅一片草

墾兩分荒

七十四歲的人

有著二十四歲的

夢和力量

刨幾個坑

拎幾桶水

撒幾粒種

抿幾棵秧

栽種一個個希望

哄睡了二寶

安頓好大寶

燜上了米飯

切好了香腸

三步并作兩步走

去看看苗苗秧秧

用我深情的目光

親吻綠色的詩行

來到這里就邁不動步

好像有一張無形的網(wǎng)

催飯的手機(jī)任它瘋響

它怎知苗的轆轆饑腸

十來斤體重不告而辭

退化的胃腸恢復(fù)原樣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汗珠潤得瓜果香

我的絲瓜毛豆苞米棒

要先給大寶和二寶

以及姑爺姑娘開胃

再給左鄰右舍嘗嘗

我的每根手指都散發(fā)著泥土的芳香

我的每一分錢都閃爍著汗珠的光芒

我的每道皺紋都鐫刻著豐收的滿足

我的每個眼神都關(guān)注著自己的苗秧

這是一個勞動者的本色

不須雕飾，不須鍍金

不須裝潢，更不須掩藏

我有我的信念和主張

有了收獲與人分享

從不覬覦別人的桃子

從不逾越別人的籬笆墻

　　據(jù)北京十中劉英麗老師《母親與菜地》寫成

　　2019-09-05  20：37

　　附：

母親與菜地

文/劉英麗（北京）

　　母親種了一輩子的地，與土地有不解之緣。自從把母親從老家接過來，她一直在想著怎么能種點東西。

　　搬了新家，北面有個小小的陽臺。我說那你就在陽臺上種點啥吧。母親便到處收集泡沫箱子，又利用中午二寶睡著的時間往家里一趟趟運土。不但把小陽臺填滿了，連她房間的外飄窗都堆滿了箱子，裝滿了土。母親去菜市場買了各種菜種子，精心栽種。不知道是土質(zhì)的問題還是陽光不足的問題，菜苗都無精打采，生長緩慢。

　　母親又瞄上了小區(qū)外面的那片荒地，我不同意，跟她說沒有水源，怎么可能種菜呢？再說就周末去兩次，根本顧不來嘛！她不肯放棄，跟我說就去種點瓜，自生自滅的，不用管理。看她那么熱切，我也只好同意。

　　從那兒以后，母親天天去開荒，光拔草就拔了好幾天，然后用鐵鍬一點點地翻地。那塊荒地原本是存放建筑垃圾的，每一鐵鍬下去，都有石塊，還夾雜著塑料袋什么的，母親進(jìn)展緩慢。可能得進(jìn)行了有十天半個月吧，母親終于說地翻好了，可以種種子了。我暗暗松一口氣，覺得把種子撒上去她就可以不用天天去，然后回家累的飯都不想吃一口了。

　　可是，母親的工作絲毫沒有減少。如果是周末，她早上四五點鐘就走了，到九、十點鐘太陽曬得厲害了再回來；下午兩三點鐘正是熱的時候，她又往菜地里去了。如果是平時，我一下班回家，她就立刻收拾了去菜地，天天晚上八點多鐘天黑透了以后才回來。我天天上班，回家還要照顧倆娃，顧不上細(xì)問她種地的種種。終于有一天，她疲憊地回來，輕輕地跟我說她終于把菜地修整成方的了。我剛想著這下不用再折騰了吧，她說下一步就是給菜地圍上籬笆……

　　扎籬笆需要很多木棍，她自己收集了一些，不夠；我?guī)退占藥状危膊粔?；鄰居給她送來一捆竹子，還是不夠；后來我在小區(qū)外面某地發(fā)現(xiàn)一堆砍下來的樹枝，跟她說了，她急忙去搬，搬了幾次，才勉強把菜地圍起來。

　　我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不讓她做吧，怕她不開心，讓她做吧，又天天替她擔(dān)心。她已經(jīng)七十四歲了，和她一樣年紀(jì)的老太太早已安享晚年，她幫我照顧二寶也很辛苦，再天天去種地，真擔(dān)心她身體吃不消。而且她嫌麻煩，每次去菜地都不肯帶手機(jī)，每每晚上過了七點還不見她回來，我都免不了要心神不安，豎起耳朵聽門外電梯的動靜，一直聽到電梯門開，她拖著工具進(jìn)來，才能松一口氣。

　　母親收集了一些水桶，天氣干旱的時候，菜地需要天天澆水，她就把這些水桶灌滿，然后一一拎下樓，把它們放到小區(qū)的圍欄外面，雖然菜地和小區(qū)之間只隔了一層圍欄，但是要走到菜地需要繞一大圈。她空著手走過去，再把水桶拎到菜地里澆水。有一次，好多天不下雨，菜苗們都奄奄一息。她把家里大大小小的水桶都灌上水弄到菜地里。澆完之后，她就把空水桶放在圍欄外面，想走到小區(qū)以后再拿回來。結(jié)果水桶被人都拿走了。

　　我怕她上火，趕緊又給她找了幾個油桶回來。原來的水桶最大容量是五升，這幾個油桶容量都是十升的。我怕累著她，就讓她裝一半的水，她不肯，還是要把水桶灌滿。我只好讓大寶照顧著二寶，幫她把水桶拎到圍欄外面，這樣她就可以輕松一點。

　　只拎了兩天，我的手掌就蛻皮了。我自認(rèn)為不是一個嬌氣的人，奈何水桶太沉，并且水桶的把有點扎手。我想著我這么年輕，拎這些水桶都有些吃力，母親應(yīng)該更吃力吧？但是母親從來沒有抱怨過，她只擔(dān)心菜苗澆不上水。我一方面想辦法把水桶的把包起來，一方面又趕緊去網(wǎng)上尋找能澆地的水管。水管終于買來了，雖然母親很心疼錢，但是這次她沒有反對，因為每次拎到菜地的水只夠讓菜苗們茍延殘喘，勉強維持生命罷了。

　　二寶不肯去菜地，我只抱著她遠(yuǎn)遠(yuǎn)看過，不知道母親的菜地有多大。第一次用水管澆水，母親從晚上六點澆到了十點，我在家急得不行，給她打電話她也不肯回來，說好容易澆一次，要澆透。讓我先把二寶哄睡了再去幫她收水管。水管是從小區(qū)穿過圍欄通到菜地的，她自己收不了。

　　缺水少肥，菜苗們長勢都不太喜人。母親每每抱怨：玉米長得不高，豆角只開花不結(jié)果，瓜苗們連花都不開……好容易有棵絲瓜開花了，結(jié)果母親除草的時候把它當(dāng)牽牛花拔掉了。

　　知道她心里著急，趕緊安慰她：收獲多少都行，你高興就好。母親很不高興地說：“我這么起早貪黑的，難道是為了玩嗎？”

　　可是我對母親的菜地，實在沒抱多大的期望：土質(zhì)太差，別說化肥，連農(nóng)家肥都沒有施過，只把廚余垃圾收集起來當(dāng)肥料；農(nóng)具只有一把鐵鍬，和母親從菜市場花三兩塊錢買來的小鋤子小鏟子；經(jīng)營菜地只有母親一個人，我除了幫她拎了幾次水，澆了幾次地，別的什么忙也幫不上。

　　自從種上這塊菜地，母親變得又黑又瘦，體重減掉了十斤。她自己倒是很高興，說以前怎么也減不下來，現(xiàn)在這樣剛剛好。

　　立秋以后的一天，母親掰了一些玉米回來，雖然她抱怨說玉米長得小，子粒不夠飽滿，但是我們吃起來卻覺得味道極其鮮美。大寶從小不吃任何粗糧，吃起姥姥種的玉米卻津津有味；二寶才兩歲多，母親以為她不能吃，她卻抓著玉米啃得有模有樣?？磧蓚€小家伙吃得香，母親終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說：明年還多多地種玉米。后來母親又陸續(xù)掰了一些玉米回來，自家吃一些，還送了一些給鄰居。我覺得應(yīng)該就這么多了，每次她回來我問她：就這些了吧？還有嗎？她都說還有?，F(xiàn)在距離第一次她掰玉米有一個月了吧，隔三差五她還能拿回玉米來，夾雜著一些別的蔬菜：黃瓜，豆角，南瓜，絲瓜等。

　　母親終于迎來了屬于她的豐收季。而這瓜果的芬芳，由她的汗水滴灌而成。

母語芬芳——王中原作品集錦

[編輯 雅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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