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那個狗年夜

文化信使/段洪恩  編輯/昕晨

　　狗年到了，在媒體上沉寂了12年的狗一下子又成了熱詞，以狗為題的文章連篇累牘，以狗為型的玩具隨處可見，以狗為題的征文征聯(lián)也一個接著一個?？吹竭@些，讓我不禁想起了24年前在老家一個驚心動魄的狗年大年夜。

　　父親養(yǎng)了一條黑狗，是趕集的時候別人送給他的。拿回來的時候，黑狗比貓還小，孱弱溫順憨態(tài)可掬，不料一年以后長大了，這狗卻兇狠得讓人吃驚。除了我家人和每年都來我家?guī)状蔚墓霉弥?，別人來了都是發(fā)瘋似地咬，就連幾乎每天都來我家的一個鄰居叔叔，它也是照咬不誤，有人從門前路過，只要是聽見腳步聲，它都要氣勢洶洶地狂吠幾聲，制造出一種“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的氣氛，算是警告路人：我家主人的領(lǐng)土，任何人不得靠近。鄰居們都說，很少見這么厲害的狗。所以，凡是來我家的人，都要先在大門外喊一聲，等有人出去接，才敢進來。父親怕它惹事，就托人給我打電話，讓我趕緊在城里給他買條狗鏈子拴狗。從此，黑狗的那個粗鐵絲做的“項鏈”就一直拴到鐵鏈子上沒有松開過。盡管是這樣，這條傻狗也還是多次咬破過我家躲避不及客人的褲腳，甚至在我和兒子不小心碰疼了它的時候，也被它咬傷打過狂犬疫苗。我勸父親處理了它。父親卻說，我們兩個老東西在家，有這么個厲害點的狗好，要不小偷兒進了屋，我們都不會知道。雖然我知道，父母家里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知道底細的小偷兒你就是請人家也未必來，但是，見父親這么喜歡，我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1994年，我和老婆孩子照例在臘月二十六就回家陪父母過年，車到門前，黑狗就發(fā)瘋似地往外撲。父親出來一看是我們，就訓它，都是自家人你咬什么咬？妻子指著司機師傅說，他不是外人嗎？我才知道，別人隨自家人進來，它也要瘋狂地咬。

　　年三十吃過晚飯，有人來我家串門兒，出門的時候，黑狗突然掙脫了鏈子撲了過來，幸虧我在身邊，一腳踹翻黑狗，然后用兩腿夾緊它的脖子，才沒有釀成流血事件。送走客人一檢查，原來是長時間磨損，狗鏈子和鐵環(huán)之間磨得太薄了，黑狗一用力就掙開了。于是趕緊重新?lián)Q個鐵環(huán)拴好。

　　父親在家族內(nèi)輩分大，來拜年的就多。為防止黑狗惹事，發(fā)完紙吃完餃子我就趕緊找個棍子拿著，站到黑狗旁邊，以防萬一。等拜年的來了，雖然有我看著，它還是瘋一般撲向來人，掙得鐵鏈子嘩嘩響，氣得我拿棍子打了它一下，沒想它竟然瞪著眼睛朝我大聲叫起來，似乎是用最憤怒的方式抗議我阻止它履行職務(wù)。這下我也來氣了，就用棍子又打了它幾下，沒想這下徹底觸怒了它，狠命地朝旁邊一閃，隨后就向我撲來，只聽嘩啦一聲，它又把鐵鏈子拴在水泥樁子上的那一頭兒給拽折了，嚇得我一邊用棍子亂甩阻止它的進攻，一邊大喊父親。父親跑出屋來一聲斷喝，它才很不情愿地停下來，嘴里還是發(fā)出嗚嗚的叫聲，似乎是在傾訴著天大的委屈。父親讓我躲開，他把黑狗牽到一間有門的柴房里，關(guān)了起來。為了防止它跑出來，還用麻繩把門綁上，院子里暫時平靜了。等到我和父親送走最后一波拜年的親朋走出屋門的時候，不知道它怎么咬開了拴柴門的繩子跑了出來，狂吠著朝人群撲過去，是父親隨手撿起一根棍子打了它幾下，才使幾個年輕人得以及時“撤退”。我和父親不得不又找來粗鐵線，把它重新拴好，又扔給它幾個餃子幾塊肉，算是安撫，它才靜下來，但還是用眼睛機警地望著已經(jīng)插上大門的門洞子，時刻防備有外人進來。

　　第二天，妻子去柴房拿柴做飯，發(fā)現(xiàn)柴房門上有血，大家才知道，那是黑狗的，即使是把嘴咬出血，也要沖出來為主人看好家，這狗還真是義犬。父親有些感動地說：“你說這狗能處理了嗎，比人都強，到哪找這么忠誠的狗去？”我不以為然：“我看這狗太傻，以后說不定哪天會給你惹事。”父親說：“不管咋說，我覺得這條狗養(yǎng)得值。”說完，端起一碗餃子喂狗去了。

　　如今，父母已經(jīng)過世，也不回老家過年了，但是，每當想起回老家過年情景，唯獨這次印象最深，那條傻乎乎的黑狗忠誠的樣子，還清晰地印在我的記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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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洪恩，1954年生人。遼寧省朝陽縣機關(guān)退休干部，今日朝陽網(wǎng)文化信使。自幼愛好文學創(chuàng)作，但進步緩慢，多年來偶有曲藝作品、小小說、民間故事、電視?。ú糠郑┥⒁娪谥袊W小說及省、市報刊及電視媒體。自2017年初任《朝陽歷史文化研究》副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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