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信使/雷艷華 編輯/趙盼
對面山坡上那一小片莊稼已經(jīng)黃了,卻還沒有收割,在這秋日午后寧謐的陽光下,它們安靜地睡著。
有一兩只秋蟲卻不肯睡,它們此起彼伏地呼應(yīng)著,高唱著,擾得我也沒法睡。像有一根絲劍在我的頭頂懸著,又尖又細(xì)的聲音在耳膜不停地沖撞;我想我必須做點(diǎn)什么以分散我對這種聲音的注意力,否則我的神經(jīng)會因這不間斷的叫聲而高度集中緊張甚至崩潰。這當(dāng)然與我夜晚不太好的睡眠有關(guān),夢太多,人便無法安寧。
起風(fēng)了,風(fēng)刮得莊稼干枯的葉子窣窣地響,聽到這響,我也無端地緊張焦躁。我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害怕起了這秋聲。不是有人歌誦過這偉大的秋聲與音樂般的秋唱嗎?我怎么突然間會害怕了呢?或許是我心底藏了太多的悲哀與無法實(shí)現(xiàn)的夢想,秋聲一陣陣的催逼,讓我感覺到了時(shí)間的緊迫與匆促,而我卻無法從容收拾起行裝起程。
秋日的午后埋藏著一種巨大的死亡。在那無限的慵倦中消彌了人的精神和斗志。那恍恍惚惚的不真切的陽光的碎影,像搖晃著一只只疲憊的無法靠岸的小船,而風(fēng)浪越來越大,人卻無力睜開眼抬起手操起槳,于是只能就那樣無力地癱倒在船舷,任憑小船在風(fēng)浪中隨意去顛簸。即便能夠在黃昏時(shí)清醒,而小船也已漂泊到漆黑的無邊黑暗的海中,找不到回歸的方向......
這樣的感覺令我對午后的慵倦非常地恐懼。我用冷水不斷地沖激額頭,以便令自己保持清醒,不進(jìn)入那樣的夢境。可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漫長的午后輕而易舉地卸去了人的武裝,你沒辦法不機(jī)械地投降。
所以太多的時(shí)候我不敢放縱自己的悲哀與憂傷,如果讓它們無節(jié)制地漫延,它們很快就會像淹滅一根稻草一樣把我淹滅。我試著到午后的田埂上去漫步,大野里有一種成熟的慵倦與芬芳,也很容易讓人入醉。小路兩旁的莊稼有的已割倒了,有的還兀立著,在陽光下它們有著一種因飽滿與成熟而帶來的驕傲甚至是不自覺的炫耀。倒下的很恬靜,站著的很自豪;我忽然有些嫉妒它們了。這些田野里自在生長成熟的莊稼是多么幸福,它們擁著自己飽滿的果實(shí),就像美麗的母親擁抱著自己可愛的嬰兒。
我忽然有些明白了自己那些總是莫名涌起的悲哀與焦躁,自己無端的恐慌。因?yàn)橐咽嵌⒅?,我卻沒有屬于自己的一片田野,沒有屬于自己的那片莊稼,更沒有屬于自己的金燦燦的果實(shí)。我就這樣兩手空空地走進(jìn)了秋天,看著別人的收獲而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