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夢筆》（四十五）

——“無聊之聊……”

遼西雷子

　　和自己嘔氣。嘔夠了，便覺出無聊。讀也無聊，寫也無聊，思也無聊。那些自以為有意義的，此時看來都不過是無聊之舉。但活著，總得變無聊為有聊。沒辦法，也學(xué)那老夫子罵一句：“老而不死是為賊。”無事倚床透過玻璃望天，望了一會，便覺出不妥，窗外總有人來來回回，看見的人眼光異樣：“這個傻子！沒事望天。”所以要不當(dāng)別人眼中的傻瓜，最好睡覺。其實甘愿當(dāng)個傻瓜是幸福的。

　　閑翻明陳繼儒的《小窗幽記》。這廝，一定是個有錢有閑的散淡人，人生世事都被他三言兩語點明了，觀透了，我們再說什么，都如費（廢）話。“澹泊之士，必為濃艷者所疑；檢飾之人，必為放肆者所忌。”“情最難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性自有常，故任性人終不失性。”“脫一厭字，如釋重負；帶一戀字，如擔(dān)枷鎖。”“談空反被空迷，耽靜多為靜縛。”“至音不合眾聽，故伯牙絕弦；至寶不同眾好，故卞和泣玉。”“人生有書可讀，有暇得讀，有資能讀，又涵養(yǎng)之如不識字人，是謂善讀書者。享世間清福，未有過于此也。”唉，世事洞明皆學(xué)問，又是一個左右逢源的通達人。問題是有些說得明白，是否能做得容易？問題還在于有時自己根本不想或不屑做一個通達人。即便如一個有書有暇有資又有涵養(yǎng)者，幾人能兼?zhèn)?？人生多半是有書無暇，有暇無資；即便三者皆有，而涵養(yǎng)之如不識字人，難。所謂聰明誤。且放下，不讀也罷。不過怎么做還是要入了他的籠袖：“看書只要理路通透，不可拘泥舊說，更不可附會新說。”“對棋不若觀棋，觀棋不若彈琴，彈琴不若聽琴。古云：但識琴中趣，何勞弦上音。”一笑。

　　2006-9-24夜煙隱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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