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夢筆》（四十一）
——“虛。清。靜。……”

　　遼西雷子

　　１、似乎。已沒有什么話想說了。心很安寧。該想的問題早已想過千遍，該寫的也都已寫完。現(xiàn)在我可以放手了。

　?。?、詩歌最終帶來的不是痛苦。是安寧。萬物的輕。所有藝術的功用都不是為了讓我們身陷痛苦，而是最終超越痛苦，抵達澄明。

　?。?、哲學的力量不在明理。所謂道理，一個最普通的農(nóng)民在田間地頭或在飯桌旁端著碗偶爾冒出的一句，都比哲學家在屋子里苦思冥想多時的來得更平易，深刻。樸素的哲理。一切都在世人心中；只是有時心被蒙蔽，讓簡單變得復雜，清晰變得含糊。

　　澄明源于克制。哲學最終讓人獲得一種自律的力量。這是我從康德身上看到的。一生嚴謹?shù)目档履苄蕾p一生混亂（？）不被時人認可的盧梭，這不是什么性格上的兩極吸引，恰恰是最偉大者的靈魂相通。

　　所謂宗教體現(xiàn)的無不是對個我情感的克制與自律，從而獲得生命的澄明、感恩和愛。“所有藝術的靈性都從慈悲中誕生。”（——財富《辯才天》）

　?。?、語言的尊嚴。說穿了就是使用這種語言的人的尊嚴。動物不會去想人類的話如何如何。

　　５、中國現(xiàn)代新詩的源頭真的在西方嗎？當然不是。它依然是從古老的《詩經(jīng)》中走來。從《詩經(jīng)》走到《楚辭》、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直到現(xiàn)在的新詩（有一天它也會成為舊詩）。一切都不過是外在形式的變化，詩的內核并未改變。《紅樓夢》是最長的一首詩。也是目前最長的一個夢。而且注定是殘夢。

　　所謂西詩的影響不過是促進了中國新詩的產(chǎn)生。沒有西詩（或譯詩）的影響中國新詩還是要產(chǎn)生，白話小說已體現(xiàn)出這種苗頭，只不過若缺了這種西詩的刺激與影響，新詩的誕生要遲緩些。新詩最大的功用是它打破了詩所有舊有的局限，這種局限不僅僅是形式上的，還包括內容上的。新詩所觸及抵達的空間是空前的，幾乎沒有它不能觸及的話題，這當然也造成了它的亂。這種亂也是新詩發(fā)展的必然。是一切事物發(fā)展的必然。而它必將達到自己的高峰，并最終走向澄明。

　?。丁懯裁床⒉恢匾?，重要的是怎么寫。但現(xiàn)在怎么寫也不是問題。自然。天然。還有什么比這更好呢。所謂的重返漢語的源頭，不是你造出了古詩的意境就能重返了，而是去掉繁飾，回歸樸素、簡潔與澄明。

　?。?、一切優(yōu)秀的文化藝術都是沒有韁界的，凡能為我所用，則取而用之。魯迅最早提到“拿來主義”，今天它仍不過時。敦煌被搬到大英博物館又能怎樣，它仍是中國的敦煌。即便擺到月球上，它仍是中國的歷史。這一點沒有人能抹殺。換一個角度想，是他們?yōu)槲覀儽４嬷?。反過來也一樣。

　　新詩的問題不是要不要接受西詩的影響，這種影響也是無人能抹煞的，問題是怎樣在詩寫中去掉譯詩的痕跡，讓新詩成為地道的漢語詩歌。這便涉及到語言的表達。重新回到上面說的語言的尊嚴的問題。語言的尊嚴即人的尊嚴。沒有人談不上什么語言。這種尊嚴，不是盲目的排外（“閉關鎖國”？這種盲目自大的后果我們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也并非單純的“返古”（返唐，返古，可能嗎？），而是賦予它以我們自己的時代的新鮮血液與活力。一首好的譯詩，已消除了國別，語言之別，它就是一首地道的漢詩。只有拙劣的譯詩，才會讓人想到地域、界限、差別。

　　８、中國不是沒有自己的哲學，是沒有自己的現(xiàn)代哲學，現(xiàn)代更多的是對哲學的闡釋。最早的哲學在老子，在諸子百家時期都已有了。詩歌也同樣。

　?。埂⑽乙炎哌M了我的暮年。與年齡無關。

　　2006-8-13午間整理工作間隙閑想及偶記  煙隱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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