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一場雪
文/文化信使 鄒世昌(遼寧朝陽)
想念一場雪,由來已久。而辛丑立冬這場雪,下得酣暢淋漓,下得瀟灑任性,浩浩乎漫天彌地,揚揚兮肆意悠然,足以令盼雪的雅士文人們一飽眼福了。
憑窗望去,漫天輕舞的雪花垂空而下,這調皮的小精靈們仿佛垂涎人間許久,都迫不及待地投入大地母親的懷抱,劃曲線輕歌者有之,似標槍般怒射者有之,打著旋飄飛者有之,天與地之間霧氣茫茫,仿佛混沌初開時的模樣,都仿佛披上了一件圣潔的紗衣。
大凌河蜿蜒東流,如長蛇逶迤,蠕動在雪浪之間,與白雪相映,與青山相峙,那澄澈的身子,悠悠然綠盈盈,似一條翡翠的玉帶,攪動在莽莽雪山和茫茫雪國之間,好一份靜謐恬淡,好一份幽雅達觀,不禁激揚起內心深處那一份柔軟且溫暖的記憶,正如木心那首詩《我》:“我,是一個在黑夜里大雪紛飛的人。”詩人即哲人,能夠讓人瞬間便入境。由彼及此,而我,不也是那個冬日加班至深夜傾聽蟋蟀歌唱的那個人嗎?
雪越下越大,儼然一位積攢了半世幽怨的美婦,從早上一直哭到晚上,幽幽怨怨,裊裊婷婷,天地間呈現了灰白色山水畫卷。而我,就坐在九樓的沙發(fā)上,一邊看著電視劇,一邊欣賞著雪花的任性飄灑,不覺天色已晚。俯瞰窗外,大凌河上的珠江大橋燈光閃爍,往日五彩絢爛的光輝也變得朦朧和柔暖,像披著面紗的異域少女,帶著一種嬌羞,帶著一種嫵媚,幻化著別樣的純美。盞盞街燈亮起,燈光下無數小天使身影紛飛,速度迅疾而飄忽,極盡妖嬈之能事。
傍晚,雪未停,便約一位好友去凌河邊看雪。雪花撲到臉上,像輕吻般溫暖;雪花落到手上,又嬉笑著滑到地上;雪花偷偷鉆到脖子里,搔你的癢……她像一位美麗純真的姑娘,帶著幾分嬌嗔,幾分含蓄,幾分溫和,幾分柔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語笑嫣然……雪花不冷,帶著溫暖的詩意,似一粒粒白色的種子翩然入地,入地即化,滋潤著每一寸土地、河流、高山。路邊的汽車已成棉花包模樣,更似一個個烤大了的蛋糕,上面鋪滿了奶油。河畔的松樹最是壯觀,已經開出了朵朵松花,一團團,一簇簇,有幾分唯美,也有幾分悲壯。此時的凌河,無疑是最美的仙子,輕輕地遮上了一層迷人的面紗,湖面上水氣氤氳,似溫泉般的天鵝湖,熱氣騰騰,鏡陳雪幔,美輪美奐。朝陽的大凌河冬日便有天鵝過冬,多時達到幾百只左右,就是看上了這方純美潔凈的天地勝境吧。
我和好友在凌河邊有著三十厘米深的雪地行走,地面奇滑無比,任憑雪花撲打我們的臉,鉆入我們脖子,還偶爾摔一個仰面朝天,但內心里分明有一團火在燃燒,我們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在人跡寥寥的此岸大聲呼喊,有趣的是,對岸也有像我們這樣的雪夜行人,在彼岸隨聲應和,原來在追求美和自由的路上,一直不缺乏隨行者。
走了好久,已至午夜,便就近走入一家小店,要了兩樣小菜,一份熱氣騰騰的湯面,上面再加一個雞蛋,兩人會意地每人倒上一杯二鍋頭,就著這漫天雪花,邊聊邊喝,一杯飲罷,索興再來一杯,用不負雪花不負卿的勁頭,一醉方休吧。
雪還在下,嫣然如初,蹣跚在回家的路上,內心澄澈明靜,仿佛與這天地融為一體。忽然想起莊子:人生天地之間,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我想,這么好的雪花,莊周他老人家那白駒過隙的人生,一定不曾經歷過,他有莊周夢蝶,而我有鄒公踏雪。而雪,是尋夢的蝶。用三段論的推理,莊公與鄒公,呵呵,豈不是鑿穿時空共沐了一場雪?
仰望寒天,對嫣然雪花,記之:辛丑立冬,大雪過膝,渺渺兮乾坤一色,浩浩兮萬里飛白,風卷長云霓虹舞,玉蝶翩躚入夢來。
小鏈接鄒世昌,本科學歷,遼寧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遼寧文學院首屆影視編劇作家班畢業(yè)。1999年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主攻散文詩歌。詩文散見于《草原》《散文百家》《詩潮》等100多家報刊,文章多次在國家、省市征文中獲獎,文章《留住一聲鳥鳴》被選為大連地區(qū)中考畢業(yè)試題。
[編輯 雅賢 編審 春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