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鳥熟了
文化信使/時春華 編輯/雅賢
每次回家,我總愛到附近的鄰居和親友家走走,跟人們嘮嘮家常,即使是看看各家的小菜園,也頗感親切。那一日回家,去到二舅家的時候,在他家菜園的西墻邊,竟然發(fā)現(xiàn)了一溜咕咕鳥,翠綠的葉子之間,那一串串包著黃色外衣的小果已經(jīng)顯示出成熟的模樣。見我驚奇的樣子,舅媽說:“這是孩子見著稀罕,特意跟人家扣大棚的要了幾棵苗,嗨哪知道等結(jié)了果了,這死孩子不樂意吃了。”“快給我?guī)讉€嘗嘗”,我有些迫不及待,這東西我還是小時候吃過,盡管長大后在超市里見過,但知道那是大棚里的產(chǎn)物,大都是抹藥催熟,所以沒有動過心,今天回家來,見到了這純天然純綠色的小果,一下子勾起了想吃的欲望。不等舅媽去拿水給我洗,我早已經(jīng)剝掉了咕咕鳥那層黃衣,捏住光溜溜的咕咕鳥一使勁,把籽實擠進(jìn)了嘴里。
說實在的,咕咕鳥很普通,沒有葡萄的那種甘甜,也沒有黃瓜的那種清香,甜是甜,可甜得并不純粹,大人們說它那種甜叫做糯甜。我小的時候喜歡它,其一是因為它是少見又新鮮的一種小果子,一肚子的籽,含在嘴里在被舌頭拌來拌去的挺好玩;其二是因為它獨特的外形,杏子、桃子、柿子、黃瓜的結(jié)了果直接露在外面毫不掩飾,這家伙就不一樣,它的果實外面包著一層棱狀燈籠似的外衣,就像裝在一個小口袋里。開始是綠色,后來隨著果實慢慢長大成熟,變成帶著成熟意味的黃色,在我見過的東西里算是獨一無二;其三,這是最主要的,咕咕鳥可以成為我們最有意思的玩具,是的,是玩具。我們手拿一個成熟的咕咕鳥果,用家里縫衣針的針屁股對準(zhǔn)咕咕鳥蒂上的小疤扎進(jìn)去,并且左右擴(kuò)擴(kuò)打開一條通道,用嘴慢慢吸出果肉和籽,剛熟的咕咕鳥有些發(fā)硬,我們就用手指肚慢慢揉擠,手嘴配合弄出皮里飽滿的籽粒,最后只剩下一張小小的薄皮,我們小孩子不光貪玩,還有創(chuàng)造,把小果的小口朝著嘴唇方向,輕輕地將咕咕鳥吸得鼓起來,把咕咕鳥的小口貼在下嘴唇,然后用門牙輕輕地從下嘴唇往后擠壓咕咕鳥,咕咕鳥就會發(fā)出咕咕咕咕的鳥叫聲。女孩子細(xì)心,弄張成功的薄皮不是事,男孩子們拿個針,不是捅漏了就是把薄皮擠破了,不過,他們吹出的聲音比女孩子的響亮,因為那可是百分之百嘴皮子功夫。要是我們玩比賽,可是來真格的,看誰的咕咕鳥吹得聲音最好聽,雖然沒有獎品,可大家一致的評選結(jié)果卻是最高的榮耀,足以讓勝利者興奮、自豪好幾天,確切說是自豪到下一次比賽冠軍的產(chǎn)生。
“咕咕鳥 ,是不是因為它的皮吹起來像鳥在咕咕咕咕叫就叫這個名?。?rdquo;我的猜想得到了母親贊許,鄰家奶奶則撇撇沒牙的嘴:“在我老家,它才不叫這個呢,叫‘姑娘果’。”“為啥?”我很好奇。鄰家奶奶慢聲慢語:“你看過電影里有錢人家的大家閨秀了嗎?羞答答的,有的怕見人都用紗巾蒙著臉,這‘姑娘果’外面罩著一層燈籠似的外衣,就像個怕羞的大姑娘,所以就叫‘姑娘果’嘍。”小小的我算是長了見識,頭一回覺得鄰家奶奶知道得這么多,不禁對她肅然起敬。
其實,小時候的那些咕咕鳥果,都被我們玩了,很少真正去吃,去品嘗,至于大人說的怎么把果實風(fēng)干泡水喝,管著好的,它的植株是藥材治啥病的,因為沒在乎,一點沒記住。我只知道每年咕咕鳥成熟后,母親都會將熟透的果實留下幾個,用線串起來掛在窗鉤上晾干,然后用手搓了弄出籽,包在一個紙包里,放在我家柜戳后面留著下年播種。
我問舅媽,這咕咕鳥孩子們也不待見為什么要種這么多?舅媽說:“哎,還不是我留著治病的?”“它能治???”我有點驚奇。“嗯,”舅媽說:“它的果實可以吃,這秧苗可是藥材,我這咳嗽、糖尿病、肝炎都可以喝它煎的水,這一味藥就解渴。你看,我這拔草抓蟲的好好伺候著,就是因為沒有蟲害藥效才更好呢。”原來這咕咕鳥渾身是寶啊。
現(xiàn)在的孩子可真幸福,我們小時候是稀罕物的咕咕鳥他們卻不稀罕,因為他們想吃的好吃的水果有的是,他們不會,更不屑玩那小心翼翼的吹咕咕鳥的小把戲,現(xiàn)代化的玩具比這有趣得多。也許,對現(xiàn)在的孩子來說,總在接受最先進(jìn)、最新鮮的事物,在他們的世界里,也許沒有懷念,沒有知足,而對于生活在物質(zhì)貧乏年代的我來說,全然不同,小小的咕咕鳥都能勾起我快樂的回憶,飲水思源,知足常樂,可能是我們這代人共有的情愫吧。
咕咕鳥熟了,記憶里滿是溫暖,還有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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