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花開
文化信使/高志飛(陜西) 編輯/趙盼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唐伯虎在《桃花庵歌》中描繪了他最理想的世界,桃花仙、桃花庵。古往今來,桃樹、桃花是多少詩人筆下永恒的主題。
陜北的春天總是跚跚來遲。當(dāng)南方已是春暖花開,北方的積雪還未完全融化!
我的家鄉(xiāng)在陜北的一個小村莊。每年最早盛開在山頂上的一種花,叫山桃花。這種花三月份盛開,花謝后結(jié)桃,但這種桃子入口極苦,很少有人愿意去品嘗,只用它的核來串飾一些裝飾物。圓圓的核串起來的裝飾物可好看了!
昨天下午女兒要我陪她去找春天。想著山上的山桃花也盛開了,帶女兒看花拍照也好。
來到桃樹下,看著這淺紅色的五瓣桃花,任春風(fēng)拂面,心情極好。難怪好多陜北民歌里都把桃花比做女子。一樹樹淺紅色的桃花靜靜地開放,端然貞靜。每一朵花瓣都是那么的柔、薄,一絲花蕊頂著嫩黃的小尖尖,調(diào)皮地探出頭來。它的花瓣不似梅花的紅,卻比杏花多出了一抹喜人的粉。女兒忙著用手機(jī)拍照,桃林中的女兒小巧可愛。
我把鼻子湊到淡粉色的山桃花上,有一點(diǎn)淡淡的清香,忍不住摘下一朵來放進(jìn)嘴里細(xì)細(xì)咀嚼,它的味道是苦的,像嘴里含了一片去痛片般得苦。我愣神間久久地凝視山桃花,它生長在田野溝畔,不管陜北的風(fēng)有多大,氣溫有多么寒冷,它每年都會準(zhǔn)時盛開,做報春的信使;它就像生長在陜北的農(nóng)家女子,不爭也不比!
到了秋天桃核落地,來年就會長出一棵棵小桃苗來,小苗頑強(qiáng)地生長著,根越扎越深。山桃花把美和清香給了陜北的三月天,留給自己的卻是苦汁,這就是奉獻(xiàn)嗎?
我想起了她,我最親密,最貼心的好友。那時候我們都還小,是一對不考慮生活,不打算將來,只知道哪兒好玩就奔哪兒的一對瘋丫頭。由于是從小一塊兒玩到大,我們之間無話不談,彼此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有一年也是這個季節(jié)。我倆照例來到山上看山桃花,那時候還沒有手機(jī),我倆輪換著站在山桃樹下,擺著pose假裝拍照。她用一張廢舊的報紙卷成了紙筒,眼睛通過紙筒看著我,對我說,你比桃花好看。我追打著她嫌她取笑我。她說,是真的。
漸漸的我們長大了也成熟了,因?yàn)閷δ骋患虑榈挠^點(diǎn)不同,而又都不肯放下自己的率真,友情也停留在了原地。后來,她去了另外一個城市,我們的聯(lián)系少了,她也不再回來看山桃花了。好長一段日子,沒有了她的歡聲笑語,我覺得很孤單。也曾努力嘗試尋找一葉扁舟,想要渡到她的彼岸??墒?,我們之間的河越來越寬,我只能遙望著她的身影,終成不了她的山桃花。也許,我只是那偶然竄進(jìn)桃林的東風(fēng),任我不舍地徘徊,終難留住她注目的雙眼……
許多年過去了,河水漂白了石頭,歲月在額頭積淀了霜花,我才明白,人的追求和喜好各有不同,我喜歡的是田園里的莊稼,道路邊的白楊,山頂上的山桃花。而她喜歡的是繁華的城市,閃爍的霓虹燈,和溫室里嬌艷無比的牡丹、玫瑰。漫漫人生路,我卻始終不愿意去放下滿肩的期盼和疲憊的等待,去聆聽生命真正的含義。驀然回首,往事已隨花落塵土,唯祝她,此生安好!
落日的風(fēng)大了起來,樹上早開的花被風(fēng)一吹,便撲簌簌飄下,“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此番情景,若是被那多愁善感的黛玉瞧了,定又要手持荷鋤,悲悲凄凄地傷心了吧!
女兒說冷要回家,我拿出手機(jī)在落日的光線下拍下了一樹山桃花。山桃花開了,陜北的春天來了。“一年之計在于春”,從明天起,我又該忙碌于田間,去播種我一年的希望。
如果有來生,來生愿做一株山桃花,靜靜地生長守候,只為等待一個期待的時刻,換她從我身邊走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