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霜降時

文化信使/李付君 編輯/趙盼

　　秋風老了，動不動就發(fā)脾氣，更容易和灰蒙蒙的云合起伙來。漫天的陰云越積越濃，越壓越低。似乎想要醞釀一場凄涼的雨，就像要上演一個惹人傷感的故事。不知道別人怎么樣，我是覺得這樣的天空給我一種壓抑感。此時，秋風不甘寂寞，呼嘯著橫掃所過之處。又像一個沖動發(fā)怒的孩子，卷起塵土，揪扯著樹木的頭發(fā)，黃葉紛紛落下。

　　黃昏十分去怡靜花園那一街上的鮮奶吧取奶，才發(fā)現(xiàn)無風的時候，路邊那兩排楊樹很耐看。此時半明半暗，上邊的葉子是暖黃色，有那么一瞬我還以為是夕陽返照過來打在葉子上，可是此刻沒有陽光。那不過是經(jīng)霜浸染的杰作。樹的先半身還是深綠色。黃葉無風自落，那些心形的葉子還留有一絲鮮活的靈氣，離開枝頭的時候有沒有一些訴說呢！不過很想尋一枚葉子做美麗的書簽，夾進書里，收藏好我此刻的心情。

　　樹木要是落光了葉子，倒也變得精明干練。從此他們不得不做寒風肆虐里的裸體模特，任憑發(fā)落。他們?yōu)榱饲笊憩F(xiàn)出來的忍耐力真讓我們汗顏。而我們卻不得不穿了一層又一層，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弄得臃腫笨拙起來。樹做減法，我們做加法。誰累呢！

　　農(nóng)村人是最熟悉節(jié)氣變化的。知道什么節(jié)氣應該做什么事。霜降節(jié)前，都忙著秋收秋儲的事情。
　　那些撂在地里的莊稼到了這個時候才算長得飽滿誠實。這才算是自然熟。玉米高粱谷子割倒了，秸子密密挨挨擠在一起，好像他們終于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上一大覺了。金黃色的玉米堆進院子里，火紅色的高粱頭碼了一墻頭，沉甸甸的谷穗子掐了幾麻袋。地里的棉花桃咧開嘴笑呢，吐出白花花的棉絮。棉柴的身子骨硬硬的，是不容易過火的柴禾。路邊的人家已經(jīng)就著新修的柏油路，尋一塊地方打落矮秧的小葵花籽，主要是榨油用的。黑色的葵花籽晾了一地，那些去了籽實蜂窩一樣的葵花頭堆散成一大片。路過時有一股青澀的瓜子氣味，似乎可以聞到烙餅那種油香氣。

　　路上動不動就看見拉玉米的三輪電動車跑過。偶爾也能看見拉玉米秸子的兩掛套大馬車。一馬駕轅一馬陪駕，兩匹馬步調(diào)一致穩(wěn)穩(wěn)向前。車老板兩腳叉開，踩在車轅上，靠在前面，悠然叼著根兒煙。這小山一樣的一車東西幾乎占了半個農(nóng)村土道。路邊一車車碧綠精神弄得干干凈凈的大白菜，一捆捆長白兒牛腿大蔥，一袋袋花纓兒芥菜疙瘩或是精選出來的個大勻溜兒的麻土豆都排在那兒，等著買主光顧把這些過冬的東西領回去。街上往來人，但愛家常貨。年年都如此，就是吃不夠。

　　此刻的葡萄園，經(jīng)過主人家連續(xù)多天的操勞，剪枝，解開綁繩，清掃斷枝枯葉。然后將一根根葡萄藤小心放倒，盤好。再蒙上塑料，最后雇傭旋耕機均勻覆蓋土。早些年，這下葡萄的工作可是相當辛苦的。那時還不是用塑料苫蔽葡萄藤，一般都是買幾車玉米秸子，條件好的買些草簾子。單是最后覆土這道工序就得花一些工夫。花錢費力且不說，培土效果也不好，影響葡萄越冬，就覺得種地不講科學可不行。

　　霜降節(jié)氣前一天，父母忙著把晾曬得差不多了的白菜抱進屋子里，白菜是他們自己栽種的二青。燒一鍋溫熱的水，把有些失去水分不那么脆生柔軟到任人擺弄的白菜逐一過水洗凈，再轉手放進缸內(nèi)一個大塑料口袋里，按壓得密密實實再一點一點碼上來。扎緊口兒后，把缸和口袋的縫隙加水填滿，算是積了一缸酸菜。此前，他們已經(jīng)從集市買了大蔥，土豆和芥菜疙瘩（白菜，蘿卜，胡蘿卜什么的自己家里有），光芥菜疙瘩，就腌了好幾缸。母親腌制的咸菜又脆又香，味道純正，是親戚朋友見了必要的搶手貨。
　　母親多少還要感謝這陽光和秋風。陽光滲透了全部的光和熱，那是一種愛的語言。秋天到處彌漫著成長成熟的氣息，更能夠領悟歲月催人老。于是棗由青轉紅，由堅硬變?nèi)彳洝＝?jīng)過秋風的風干，很快成為讓人垂涎的樹熟兒。那些略微抽巴的紅果就像點綴在枝頭的瑪瑙，不敢碰，仿佛一不小心就會掉下來。有時風來，像個野孩子，湊近了，不說話，暗中頑皮，終于扯落一地紅色的棗來。母親老了，上不去樹，只好每天提著塑料桶跑到自家園子邊上幾棵棗樹那里，要做的就是撿拾落地的大棗，仔細尋遍菜葉草窠。然后攤在自己的炕頭上。屋子里從此就有一股濃重棗香氣。

　　這個時候，陽光是個好東西。有日光的晴天，風和日麗的，看什么都溫暖明亮。再加上秋高氣爽，讓人真是覺得歲月靜好?？吹铰愤叺臉渲饾u黃了葉子，微風一吹輕輕抖動著，仿佛一個冷不防就要抖落下來，甚是楚楚可憐。美好的事物是留不住的，只能珍存在心間。躲在屋子里反而不如去外面，可是背陰里還是不爽，立時感受與夏日里我們追著的陰涼不同。我們?nèi)祟愓媸瞧婀?，冷了不行，熱了也不行。課間，學生們都出來活動，三三兩兩的散步，追逐。也有正在圍觀的打羽毛球。看人家場上的閃展騰挪，對于他們自己也是一種精神享受。

　　有時忙到一個上午都忘記喝水，也顧不得上廁所。除了工作，我們有大把的閑余時間可以浪擲，有時卻是不知道做什么。無聊寂寞的時候，就出去看看天空和云彩，就望望熟悉的樹葉，諦聽鳥語蟲吟，觸摸陽光的溫暖，感受心底的無限愛意?；貋砗屯掠憥讉€梨子或大棗吃，或者分享耳聞目睹的一些趣聞軼事，哈哈一笑，心領神會。

　　用不了多久，天一冷，該生爐火了。圍爐說話的時光現(xiàn)在看來也頗有意韻。外面天空多是鉛云漠漠，單調(diào)乏味，像極了我們大把的無聊時光。外面寒風呼嘯，室內(nèi)爐火熊熊。門兒門兒叫著的爐火上水壺也咕嚕咕嚕唱歌，騰起團團蒸汽。隨著蒸汽人的思緒能飛得很遠，很遠。

　　時光飛逝，中年的我從來沒有感受到歲月如此真切地從我身邊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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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付君，今日朝陽網(wǎng)文化信使。1994年師專畢業(yè)以后一直工作于遼寧省朝陽市第十四中學。2015年制作的教具在省展中獲得二等獎，2016年在朝陽市第一屆說課能力大賽中榮獲一等獎。課余時間喜歡打乒乓球，或是寫一些文學來充實自己的生活，偶有楹聯(lián)在征聯(lián)比賽中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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