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
文/劉世卓 編輯/雅賢
老黑是我曾經(jīng)養(yǎng)過的一只笨狗。
剛從市場上買來的時候,老黑大概還沒出“滿月”,嬌小肥胖的神態(tài),彷如一個大肉肘子,渾身上下沒一根雜毛,純黑色,特別的招人喜愛,只是它的膽子特別的小,好像很怕見人,老往犄角旮旯的地方鉆,顯出無比的怯懦與無助,并且時不時地發(fā)出悲哀的抗議。將心比心,本來是和媽媽以及兄弟姐妹們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卻被人硬生生地給分離開,或許從此再無緣與其親人相見,想來也真是可憐。為了做出補償,讓小家伙健康的成長,每天給它喂食的時候,總是想法給它弄些好吃的,比如小米粥,或是雞蛋羹等,剛開始的時候,它的采食量還不大,一來二去的,小家伙的采食量越來越大,并且和我以及家人都混熟了,成天地追著你嬉戲,勞累了一天的你,看到這個小家伙搖頭晃腦的在你腳下跑前撲后的,頓時輕松了許多,心情也隨之開朗起來。
小家伙變得日漸懂事了,它的天性也日漸地顯現(xiàn)出來,每有客人來串門,它總是第一時間沖出去,向著客人瘋狂的撲叫,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個頭在人們的眼里是多么的微不足道,經(jīng)幾次的調(diào)教,它對常來的客人有了記憶,客人再次來的時候,它變得非常的友善,屁顛屁顛地跑到客人的跟前,搖頭晃尾地做出歡迎的姿態(tài)。
到了晚上,小家伙的警惕性異常的高,一旦有什么異常的動靜,它的耳朵立刻豎立起來,似乎鼻子也跟著努力地撲捉那異常動靜的來源出處,若是發(fā)現(xiàn)了耗子,它并不吼叫,只是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把那畏畏縮縮的耗子或按在腳下,或含在口里,進行蹂躪玩耍,直到把那耗子玩兒死,它才罷休,但對于院子里的雞鴨什么的,相處得倒是比較和諧,從不曾傷害過它們。
隨著時間的推移,曾經(jīng)的小家伙變成了一只大狗,我們都習慣的叫它老黑,它變得更加的穩(wěn)重與成熟。大約在它五六歲的時候,老黑得了一場大病,好懸沒去見了閻王。它發(fā)病的時候,突然倒地,四條腿茫然的伸張,嘴里冒出白沫,看起來非常的痛苦,我趕緊找來了村里唯一的獸醫(yī),那獸醫(yī)診斷,老黑得的是腦膜炎,并給留下了一些治療腦膜炎的針劑,可這藥用了幾天,老黑的病情不見好轉(zhuǎn),且益發(fā)的嚴重,每天幾乎不吃不喝,整天的臥在那里,沒點精神氣。正在我為此愁眉不展,特別揪心的時候,鄉(xiāng)里農(nóng)業(yè)站的一個朋友來串門,這朋友剛好是畜牧專業(yè)畢業(yè)的中專生,他說老黑的病是腸炎或者是腸胃痙攣,給推薦了一種針劑,按照朋友的推薦,我立馬給老黑換了藥,別說,老黑還真是命不該絕,遇到了貴人,朋友推薦的藥管事了,幾天之后,老黑又恢復(fù)了原先的精神頭,毛逐漸的亮麗起來。自此,老黑更加的懂事了。
后來,我要搬家進城去住樓房,不便于養(yǎng)狗,就把它送給了二姑。那天,我牽著它來到二姑家,把它拴在二姑家院里的一棵桃樹下,把二姑的家人介紹給它,它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我,不看二姑家的任何人,似乎它有好多的話要對我說,我的心里也是萬般的無奈與不舍,我不敢看老黑的眼睛,索性到二姑的屋里去喝茶,坐在屋里從玻璃窗看出去,老黑兩腿站立著,努力地向我在的屋里張望,如果不是那根繩牽著它,我想它一定會追我到屋里,我不敢多看,辭別二姑,我抱著老黑,捋著它的頭,叮囑它要聽新主人的話,它舔著我的手,眼里流出了淚,放下它我向外走的時候,我回頭看老黑,老黑拼命似的要掙脫那拴著它的繩子,努力地撲向我,我不敢再回頭,我快步走出院子,又放心不下,藏在二姑家的院墻外,偷偷的看老黑,老黑向著門口,發(fā)出了不曾有過的哀嚎,這哀嚎,讓我揪心的難受,以至于多年以后,這哀嚎還在我的腦子里,久久的不能平靜。
把老黑送到二姑家的第三天,二姑給我打電話,說老黑到她家后,一直不吃不喝,整天的哀嚎,放下電話,我騎上摩托車,火速的趕到二姑家,看到老黑,它明顯的瘦了,毛粗糙,淚眼汪汪的,它一下?lián)涞轿业膽牙?,像久別的孩子終于見到了親人,把它放下,它再次地撲進我的懷里,生怕再把它拋棄,老黑明顯的上火了,我讓二姑打了幾個生雞蛋,讓老黑先把雞蛋吃了,它很聽話,乖乖的那雞蛋吃了個干凈,又給它弄些淡鹽水,它又乖乖的喝了,二姑奇怪得目瞪口呆,說她們給它肉它都不吃,你讓它吃啥就吃啥,這真是怪了!
老黑喝完水,再次的撲進我的懷里,兩個眼睛深沉的看著我,如果它能夠說話,我想它一定有很多很多的話要對我說,我就那樣抱著它,捋著它的頭發(fā),和它解釋我把它寄養(yǎng)此處的無奈,叮囑它再不可耍脾氣拒絕飲食,它舔著我的手,溫順的貼在我的懷里,像個孩子,靜靜的聽我磨叨,我說我會經(jīng)常過去看它的,它的眼睛流出了眼淚,二姑給它弄來一盆玉米粥,我讓它把粥吃了,它似乎是勉強地吃了一部分,便又抬起頭來要和我磨蹭,其實那粥并不多,我有些不高興了,說你不把粥喝凈了我不搭理你了,它真的聽懂了我的話,回頭把粥添了個干干凈凈。
二姑看老黑也吃也喝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詼諧的說,明天你就別上班了,過來天天給我喂狗吧。那之后的一段時間里,我我隔三差五的就過去看看,老黑逐漸的適應(yīng)了那新的環(huán)境,只是始終被那繩子拴著,老是感覺不自在。
前年我回老家,二姑跟我說,老黑生生的老死了,死前的一段時間里,吃的也少喝的也少,甚至耳朵也聾了,身上東一塊西一塊的脫毛,有人說老黑肚子里長狗寶了,那個東西很金貴,要花高價錢把老黑買走殺了取狗寶,二姑說給個金山也不賣,老黑死后,二姑偷偷的把老黑埋到了自家的山上。二姑說,老黑在我的手里養(yǎng)了七年,在她家里養(yǎng)了八年,算起來老黑活了十五年,聽說狗的壽命也就是十四年,別看老黑是條笨狗,可是特別的懂事,也算是善終了,說到此處,二姑落下了眼淚……
我不知道老黑和二姑發(fā)生了多少的故事,讓日子不太寬裕的二姑,沒被利益熏心的人所誘惑,努力呵護著老黑的尊嚴,一向剛強的她,說起老黑的離去,竟也是揮不去的傷懷纏繞著她的記憶;我卻知道我虧欠老黑的太多太多,是老黑用生命演繹的常人所不及的忠誠,給我上了一堂千金難買的立身處世的大課。讓我慚愧,更催我自新,感謝我的生活中遇到過你,我曾經(jīng)的老黑!

[責任編輯 昕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