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印象
文/高麗云 編輯/雅賢
列車恰似負重的老牛,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不緊不慢地哼唱著最古老的歌謠。不管是在冉冉的朝陽下,還是在夕陽的余暉中,那不知疲倦的列車都來來往往地輸送著天南海北的旅客。在沉悶的狹窄的彈丸車廂,面對漫長的旅程,昏昏欲睡已經(jīng)成為了眾多旅客不約而同所呈現(xiàn)出的狀態(tài)。飛馳的列車上,我坐在臨窗的簡易茶幾前,兩眼松散地盯著夕陽西下的窗外。在一片橘黃色的落日下,一排排筆直整齊的白楊正飛速地超列車尾部閃去,目光中,那平坦無垠的華北平原正被那齊刷刷的苞米地所侵占,如同正在走方隊的一排排士兵,那樣得精神煥發(fā),帥氣十足。我久久地凝視著窗外,任憑那無垠的綠絲帶在眼前翻滾、攪動、交織。似一幅夏雨之后的清新畫面陡然躍入腦海。記憶里,那方只有冬季才蕭索的土地上,春夏秋永遠交織著喧囂與熙攘。尤其一場夏雨過后,在潮濕的松軟的泥土中,不知不覺就會偷偷地鉆出一只只肥肥胖胖的知了猴。它們笨拙地尋找著一棵棵能夠攀援的樹木,借著夜幕的掩護,慢慢地爬行在粗糙的樹干之上,那悄無聲息的身影恰似一個個匍匐的士兵正在伺機巡視敵兵一般。
“爸爸,我要喝水。”就在我沉浸在知了猴悄然匍匐的一幕之時,一個稚嫩的聲音此刻卻柔柔地傳入耳膜。目光收回,陡然發(fā)現(xiàn)座位的對面竟然出現(xiàn)了一個露著兩顆小虎牙的小女孩。由于剛睡醒的緣故一對朝天辮耷拉著看上去有些凌亂。而那尖尖的下巴下竟然還殘留著睡覺時所留下的口水痕跡。還未真正從睡夢中醒來的她,就像一只柔柔的小兔子令人有種想抱她入懷的沖動。此刻,那一臉懵懂的小女孩,正伸著纖細的手臂,用那細小的手指在那個看上去有些疲憊的父親臉上輕輕地觸摸著。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俏臉充滿了稚嫩與可愛。
那個年輕的父親,滿眼布滿血絲,縱然這樣,依然用慈愛溫柔的語氣對懷中的女兒說著,下地站一站,這就給你拿水喝,又叮囑了一番。只需片刻,那殘留在腦海里的思緒完全收回,我對面前的這個小女孩很感興趣并充滿了好奇。于是用含笑的眼神向她表示著親切與好感。但一席之隔的小女孩對我這個陌生人卻表現(xiàn)出了害羞的表情。她時而有意無意地偷偷瞟著我,時而又鉆進父親懷中大膽地回望我。面對這一方素潔的絹帕,我笑了。是呀,這是何等純潔的眼神呀!恰似一株白蓮,潔凈,一塵不染。而后,在與那個年輕父親的交談中得知,父女倆已經(jīng)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終點站在德州。由于孩子母親身體微恙,暑假期間,就把年幼的孩子送往老家待上一段時間。面對我們的談話,小姑娘似懂非懂地時而望望我,時而又再次地鉆進父親寬廣的懷抱。那一對淡淡的彎彎的眉毛時而調(diào)皮地向上挑動,時而雙頰又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忽然我看到她有意無意地盯著茶幾上那一罐杏仁露而表現(xiàn)出非同一般的好感。“喝吧,給你。”我輕輕地拿起,遞到了她的面前。“阿姨給的,喝吧。”那個年輕的父親笑了,溫柔地朝她點點頭。得到父親的首肯,小女孩伸出柔軟的小手,略顯興奮地從我手中接過。“謝謝阿姨吧?”年輕的父親輕聲地對她說著。小姑娘拿著飲料,望望我,又望望父親,眼神中已經(jīng)沒有了膽怯,有的只是大膽的,友善的,亮晶晶如星星一般的炫彩之光。
一次旅程,一次邂逅,一次交流,可是在一個孩子的眼神當中我卻看到了人世間最美好的東西。那是一株還未浸染過污漬的純潔天真的笑臉,那份怯怯,那份羞澀,那份天真,何嘗不是每個人久久追尋的初衷?已經(jīng)過去幾年了,如今時時還會想起那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有時我會想,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是否還能保持最初的率真。如果每一個人都永遠保持最純真的初心,那么這個世界將永遠春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