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石頭里的精靈

文/肖瑞雪  編輯/明月

　　出生在大山里的人對山的依賴和喜愛不言而喻。自小便與大山打交道的我自認為對山的熟悉好比孔乙己對回字的幾種寫法般諳熟。走過幾處名山大川后便武斷地認定家鄉(xiāng)的山只有鄉(xiāng)音鄉(xiāng)情，不會再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怦然心動。而遼寧省朝陽縣的砬子山卻讓我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淺薄。

　　暮春時節(jié)，作為市作協(xié)的一員，參加了“發(fā)現(xiàn)朝陽”走近砬子山采風活動。各協(xié)會、學會一行100多人，于市區(qū)出發(fā)，驅(qū)車奔赴位于朝陽縣南部尚志鄉(xiāng)、王營子鄉(xiāng)和羊山鎮(zhèn)交界處的砬子山。車行駛在公路上，排列整齊的路樹勻稱挺拔，如夾道歡迎的禮儀小姐風姿綽約彬彬有禮。掠過車窗的遠山近景如一幅幅畫展，不及細看便嗖的飛遠，令人目不暇接。與我同車的都是文學界學識淵博的前輩。一路的攀談使我受益良多。每過一處村鎮(zhèn)他們都能講出地名的由來、當?shù)靥禺a(chǎn)、歷史上出現(xiàn)過的名人及一些有趣的傳說。路過南雙廟鎮(zhèn)時朝陽縣作協(xié)主席鄭海濤講起了清風嶺王老鑿的傳奇故事。說到清風嶺就引到了電視劇《中國地》的拍攝，鄭主席鄭重地說，當時為了拍出更好的效果，劇組特地去了砬子山取景。這不禁使我對砬子山增添了興趣。朝陽最不缺的就是山，而在眾多的山里能被劇組看中，相信砬子山一定有它的獨特之處。

　　上午的陽光溫暖和煦，車隊在王營子鄉(xiāng)八家子村村口停住。一行人下車駐足，用欣喜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景致。天空高遠湛藍，白云悠閑自得，四周的群山逶迤綿延，山峰層層疊疊。而眼前的小村莊正沐浴在陽光里。參差錯落的民居掩映在房前屋后看似無序卻也森然的樹木之中，雞犬相聞，鳥雀啾鳴?？|縷炊煙漫過房頂縈繞在樹林中間。久居城市的作家們看到此情此景，無不贊嘆連連。

　　八家子村不大，村民極其樸實熱情。知道我們是來參觀砬子山的，便放下手里的活計主動為我們當起了導游。

　　據(jù)村民介紹，砬子山共有6道溝。依次被叫做頭道溝、二道溝至六道溝。溝與溝之間被突出的山梁隔開，呈密集放射狀排列。溝深嶺多，想要游覽全景沒有幾天時間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砬子山的6道溝谷各有千秋，景色迥異，奇石怪峰藏匿其中，是尋奇探幽的好去處。

　　這次“發(fā)現(xiàn)朝陽”走進砬子山采風活動，選擇的是四道溝的砬子山。

　　微風輕撫，撲鼻而來的花香伴著青草和綠樹的味道，令人神情為之爽朗。路邊灌木叢生，間有蘋果樹、梨樹、杏樹突兀其中。四月，梨花開得正艷，那一樹樹潔白的梨花妝點在碧濤之中，猶如輕擺裙裾翩然起舞的仙子。杏樹早過了花期，如今墜在枝頭的青杏兒正是酸爽可口的時候。墊腳摘下一顆放進嘴里，極致的酸澀令眉眼口鼻湊到一處。一個字“酸”！老鄉(xiāng)說，砬子山多的是野果野味。酸口的山杏、紅紅的耨李、美味的桑椹、又酸又澀的山梨，還有山葡萄、山核桃、山棗、山丁子等等。只要是開了春，人進到山里便不會被餓死，好吃的山果野菜應有盡有。

　　品著野味隨著村民向山里繼續(xù)深入。綠油油的青草修飾出一條蜿蜒崎嶇的小路，偶有頑皮的石頭探頭探腦阻在路的中間，更添了山路的野趣。青草地上有些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如太陽抖落的碎屑，星星點點綴在綠草之上。精致的花瓣小巧得比芝麻粒還要瘦上幾圈，肉眼幾乎看不見的淡黃色花蕊被五片花瓣團團圍住，精巧絕倫，妙不可言。惹人憐愛的精美小花隨意地揚撒在山間草上，大自然對砬子山還真是情有獨鐘。

　　繞過一座山丘，四道溝便呈現(xiàn)在眼前。這里看到的景致和之前大不一樣。裸露的山體，巨巖壁立，勢欲傾倒。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黃褐色的光。險峻之勢壓迫著人的感觀，讓人不禁畏懼山石的凜然之氣。崖壁如刀劈斧削，棱角分明卻無甚規(guī)則，越往高處越是險象叢生。在目之所及的山巔，一巨型石柱赫然挺立，直破云天。攝人心魄的奇?zhèn)フ娴淖屓祟拷Y(jié)舌。同行的村民樂于見到我們驚嘆，贊美他們的砬子山，不無自豪地向我們解說起關(guān)于巨型石柱的傳說。村民說這巨型石柱叫做擎天柱，在很久以前，擎天柱頂長著一棵柏樹，而這棵柏樹的倒影竟出現(xiàn)在錦州一家燒鍋的酒缸里。燒鍋主人受到古柏的佑護生意越做越順，發(fā)了大財。為了報恩，燒鍋主人決定為古柏做塊牌匾供奉。找了很久終于找到了砬子山，結(jié)果找錯了位置，牌匾掛到了別的樹上。擎天柱上的柏樹氣不過便日見萎蔫，最后竟蘭摧玉折一命嗚呼。自那以后，擎天柱上便寸草不生，就連擎天柱周圍的幾處崖壁也鮮見植物生長。聽完老鄉(xiāng)的講述不免唏噓。擎天柱頂?shù)墓虐氐褂吃阱\州燒鍋的酒缸里，這是不是事實無從考證，但擎天柱周遭的山坡植被稀疏這倒是千真萬確的?？梢姡嫣熘鶆C然的外表下那絲神秘莫測更讓人心生敬畏。

　　走在怪石嶙峋的山澗，已找不到一條像樣的路。手腳并用地攀到半山腰處已是氣喘吁吁，不得不停下來休整。尋了一塊巨石坐定，待喘勻氣息才注意，人已闖入畫中。

　　巨大的山石平鋪著，探出半個身子懸在山腰。坐在上面，抻手撫摸著不算光潔的山石表面，竟找到了似曾相識的親切感，真的很想脫了鞋襪躺在上面枕著陽光美美地睡上一覺。這樣的巨型山石隨處可見，它們或立或臥，或橫或斜，形態(tài)不一風情萬種。山石縫隙生長著崖柏。盤曲的樹干有著虬龍般的氣勢，濃稠墨綠的樹冠翹首迎風，發(fā)出沉悶的呼嘯。這里山風凜冽似是帶了怒氣，一陣緊似一陣的?；蛟S是山神嗔怪我們冒犯了他們的領(lǐng)地，畢竟這里還是尚未被外人熟知的原生態(tài)處女地。是不是冒犯了神靈先不去計較了，有當?shù)氐睦相l(xiāng)為我們護航，我們的精神頭早都被壯麗奇?zhèn)サ纳介g景色俘獲。大自然把人的興奮點撩撥到了極致，歡呼聲、贊嘆聲此起彼伏。

　　藍天下，綿延的山脈如一條條奔騰游弋的巨龍，峰巒起伏一直鋪陳到天邊的云朵間。奇峰異石散落在遠遠近近的綠濤里。村民指點著讓我們看向外圍的一處山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眼便捕捉到一只石猴。只見它曲腿弓臂，略彎著腰，搭著眼罩向著遠方張望。想必它便是西去取經(jīng)的孫悟空吧！如此神態(tài)一定是把師父弄丟了，正在焦急地尋找。另一個方向，酷似八戒的山石占據(jù)著一個山頭。遠遠的看去，豬八戒的僧衣僧帽，肥頭大耳，惟妙惟肖。手舉釘耙的它，抬腿闊步，似要駕云起飛。估計是它正準備回高老莊找媳婦。石頭或許真是有生命有靈魂的。童子拜觀音的虔誠、龍?zhí)ь^的威武、將軍帽的莊嚴、馬鞍石的周正，再看看立在石堆里的濟公石、臥在灌木叢中的龜背石，還有似兔的像雞的……砬子山還真像一個天外國度，在這里生活著的精靈都有著石頭的外表。也許人類的造訪真的干擾了它們有序的生活。
　　人走景換，新奇不斷，遠遠近近的奇石異景撩起了作家們的興致，我們作協(xié)采風團中幾位年輕作家，邊拍照邊贊嘆，早忘了此行只是到四道溝的砬子山采風，產(chǎn)生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想法，彼此心照不宣走向五道溝。

　　通天洞是五道溝里的一處景觀。五道溝與四道溝不同，漫山遍野的山桿子花洋洋灑灑，讓人有置身花海的感覺。通天洞便隱藏在茂密的植被當中。探秘通天洞的先遣隊是由四個小孩兒組成的。一個十三四歲稍大一點的男孩子帶著兩個穿著花裙子的小姑娘，還有一個黝黑的、崩瓷裂紋小臉的小小子。四個小朋友活潑靈巧，在林間穿梭自如，只一會便把我們一行大人落下好遠。他們在前面引著路，其實根本就沒有路，腳踩亂石，扒開茂密的灌木，試探著前行，還要時時注意頭頂旁逸斜出的樹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找到通天洞的洞口。仰頭觀望，只見一個窄小的開在山腰間的縫隙，若隱若現(xiàn)地嵌在綠油油的植被當中。周圍的巨石橫七豎八地羅列著，形成天然屏障。村民坦言，如果不是孩子們帶路他們也很難找到通天洞的入口。由于體力有限，只能望洞興嘆了。

　　通天洞在當?shù)厝搜劾锟伤闶歉５?，在?zhàn)亂年間當?shù)匕傩毡闶鞘艿酵ㄌ於吹谋佑硬哦氵^一次次浩劫。通天洞穿山而過。連通了五道溝和四道溝，可謂天造地設的戰(zhàn)略基地。在我們感念通天洞的歷史功績時，年齡稍大的男孩已經(jīng)穿過通天洞，自豪的站在山頂，奮力搖著自己的上衣向我們打招呼。可愛的孩子，他們就像大山里的音符，歡聲笑語在山川流淌回蕩。

　　一次意猶未盡的游覽在體力不支的情況下不得以收了隊。所看所賞的景觀也只是砬子山的冰山一角，還有好幾道溝沒能登臨，有好多處奇觀沒有游覽，我想，那里會有更多的驚喜在等待著我們。

　　[責任編輯：雅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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