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勤地不懶
文/高麗云 編輯/繁花似錦
父親是個地道的農民,也是一個種莊稼的好把式。什么節(jié)氣種什么作物,秧苗長到什么時候開始施肥,除草,澆水,滅蟲,這些對不愛言談的父親來說卻是如數(shù)家珍,娓娓道來。當你信步于田間地頭,透過層層疊疊參差的作物,就能一眼瞄出哪一塊莊稼地是我們家的。因為有這么一個善于料理農事的父親,莊稼長勢喜人,籽實顆顆飽滿也就不足為奇了。
記憶中,那是一個星期六的上午,我寫完作業(yè)便走出家門。因為我知道,農忙時節(jié),父親母親正在半人多高的苞米地里施肥。而這個時期的莊稼就像是一個青少年獲取充足的營養(yǎng)而不斷地長高、長胖的最主要的發(fā)育階段。六月的天空驕陽似火,我一個人踏著凌亂而隨處滋生的野草,走在窄窄的泥土小徑上。周身好像被一層黏黏的如小蝌蚪一般的物體所包裹著,渾身上下就像上了緊箍咒一般的難受。
前方不遠處就是一片片綠油油的苞米地,時而也夾雜著幾塊生長茂盛的花生地。這樣協(xié)調的搭配倒讓看似嚴絲合縫的一馬平川悠然閃出一道令人能夠自由呼吸的縫隙。那可愛的風姑娘也就順勢撲來,一股潮濕的草腥氣味也就在周圍彌漫開去。
不大一會兒,我就來到了自家的地頭。這時正好看到鉆出苞米地的母親一只手端著盛化肥的塑料盆,另一只手把一小把化肥扔進父親剛剛用鋤頭挖開的小坑中,而后用那雙沾滿泥土的腳順勢把化肥趟上,踩下。而同時一股刺鼻的氣味鉆入鼻翼,讓我不由得擰了一下眉頭。
“爸,怎么不撒那,那多省事?”我上前接過母親手中的塑料盆,對身邊的父親發(fā)出了疑問。這時父親已經(jīng)出了苞米地,在父親轉身的時候,我無意間發(fā)現(xiàn)他后背的衣服已經(jīng)完全的濕透,并且緊緊地貼在了他的后背。
“你不懂,撒化肥雖然省時省力,可是那得分什么時候。”說著話父親把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拽了下來,隨手使勁地擰了擰,然后又在臉上胡亂地擦了幾下,“撒化肥一般在苗子剛剛長到幾公分的時候,配合澆地同時撒入化肥,而水直接稀釋了化肥的,有利于苗子的營養(yǎng)吸收。可現(xiàn)在苞米都半人高了,也是最后一次施肥,只能把化肥施到莊稼的根部,也能間接地給莊稼松松土,讓根盡快地把營養(yǎng)吸收,為苞米灌漿打下最堅實的基礎。而這個時候撒化肥會把苞米的葉子灼傷的。”沒等我插嘴,父親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其實伺候地就像做事情一樣,不能有絲毫的馬虎,你要糊弄它,地也會糊弄你。”父親說完轉身再次鉆進地壟里,而我也緊隨著父親的腳印一個坑一個坑的扔著化肥,而后趟上,踩實。窄窄的地壟里,一株株玉米就像嚴絲合縫的圍墻,那如同一只只手臂的玉米葉子密密麻麻地向四下伸展著、阻擋著。不一會我感覺有億萬條小螞蟻在雙頰上肆意地蠕動。由于出門時只穿了一件半袖,裸露的胳膊這時已經(jīng)被看似柔弱卻鋒利無比的玉米葉劃得傷痕累累,被汗水浸過之后隱隱的疼痛感如蟻食殘心。“爸,還有多長距離?”就像置身于太上老君的煉丹爐,氣喘吁吁地,我有點兒趕不上父親的節(jié)奏了。由于氣力不支,我手中的化肥也就接連偏離了軌道。父親停下了腳步,直起了一直彎著的身子。我看到密集的汗珠正順著他的臉頰一滴滴地往下流。“活就得好好干,化肥浪費了更是可惜,而且還起不到功效。對待每一棵莊稼就像人對人一樣,你對他好,他絕對對你好。”平日不善言談的父親竟然講出了這樣看似簡單卻意義深沉的話,我不由得愣住了。父親說完再次把腰埋進深深的苞米壟里,那深深彎下的腰如同一架橫跨的橋梁。我知道這座橋由于常年的勞作已經(jīng)微駝,我知道這座橋是我們家豐衣足食的保障。我望著一步步、一步步前行的父親,看著他那一絲不茍勞作的身影,看著他就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對土地的那份用心,我的眼前好像出現(xiàn)了一派五谷豐登的情景。當金黃的玉米經(jīng)過滿臉喜悅的父親手慢慢堆積如山的時候,我終于明白了父親經(jīng)常說的那句“人勤地不懶”所蘊含的深刻道理。
是呀,“人勤地不懶”是多么平實的一句話,卻讓我明白,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腳踏實地,都要兢兢業(yè)業(yè)。只有堅持不懈,那么,豐收的又何止是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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