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鄰右居

文圖/郭寶艷  編輯/雅賢

　　一天晚上九點多，我從老爸家出來欲回家。走至左面一單元樓前那個堆滿破爛兒的倉房門口時，被住在那家的大娘給叫住，說有幾句話想和我說。

　　我站住，擺出恭敬的姿態(tài)等她開口。

　　鄰家大娘七十左右，長臉，體瘦，膚色偏黑，短白發(fā)。每天，我從她的倉房前經(jīng)過時，都見她在這堆雜物之間忙活著，或彎腰挑選或蹲著在捆綁雜物。此刻，她竟騰出時間找我說話，看來事情不一般。我有些不安。

　　大娘把我拽到她家對面商店的山墻根下，有些討好地告訴我：白天的時候，她和我老爸同時看見一個紙箱，老爸用木頭棍挑不出來，她用鐵鉤子給鉤了上來，然后送給了老爸。

　　我認(rèn)真聽著，緊張的情緒慢慢釋然：“謝謝大娘熱心，謝謝大娘關(guān)照，謝謝大娘大度。”

　　“還有一天，你老爸走遠(yuǎn)了，找不回來了，被我遇見給領(lǐng)回來了。”鄰居大娘接著說。

　　“我老爸剛搬來您這小區(qū)，周圍環(huán)境不熟悉，多虧了您的關(guān)照。俗話說的好‘遠(yuǎn)親不如近鄰’啊。”我感覺自己嘴真是笨，關(guān)鍵時刻找不出更好的客氣話來表達謝意。

　　“沒啥，我就是和你念叨念叨，呵呵呵。”大娘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老爸最近二年偶爾就糊涂，有幾回把我兩個哥哥都給認(rèn)反了。我們一直反對他撿破爛東西，勸不聽，只能隨他了。”我給大娘解釋。

　　“嗨，我家老頭子也反對我撿，說退休金也夠生活的。但是人老了，總待著會憋出病的，閑著難受啊！”

　　“也是，我老爸也這么說。”我應(yīng)承著大娘的話。

　　“你老爸今年多大歲數(shù)？看著挺年輕的。”

　　“八十三了！”

　　“真不錯了，這大歲數(shù)了還到處轉(zhuǎn)悠，能自理還不拖累兒女，你們當(dāng)兒女的福氣。樂意撿就讓他撿吧！只要他開心。”大娘很善解人意，說著，瞅了瞅自己堆在門口一米高的雜物。貌似在思忖著她的拾荒事業(yè)能堅持到何時。

　　隔墻有耳，我和大娘所說的話，被旁邊不知道啥時候冒出來的一個小伙子都給聽去了。小伙子張了好幾回嘴，急于想插話。

　　“哎呀！那么大歲數(shù)了還讓出來，就應(yīng)該老實兒在家躺著，別讓出屋。”小伙子說話傲慢，一副批評我的語氣。

　　盡管不樂意聽，我還是說了詳情：“我老爸一輩子務(wù)農(nóng)，勤勞節(jié)儉，老了被我們接來城里，不適應(yīng)太消閑的日子。加上我和哥姐都上班，白天沒空兒陪他，他就出去到處溜達，遇到瓶瓶罐罐碎紙書報的就覺得有用，忍不住就撿。為了他的健康，我多次勸他別撿，但他說了老老實實待著過得太慢，茶飯不香。事實表明，有點營生，既打發(fā)了無聊又鍛煉了身體。”我把他當(dāng)成了鄰家大娘的兒子才說了這么多。

　　“還說呢！那天我使勁按喇叭，他都不躲，背著很多破紙殼子。也就是我，換了別人也許就麻煩了。”

　　小伙子的話扎耳朵，我有些生氣，在心里嘀咕著：你這是哪國的理論？人老了不給溜達不給透氣不給曬太陽的自由。除非你不老一直年輕著，那得通過冰箱冷藏，哼！我努力保持著淡定。

　　“我老爸耳朵背，碰上你就攤事！”看在大娘的面子上，我客氣著措辭，說完就回家了，一分鐘都不想多停留。

　　過了幾日，姐從老家回來帶了很多青菜，讓我喜歡啥拿啥。我挑了幾個新鮮好看的青紅椒想拿回家給孩子炒著吃。

　　剛出樓門口，又遇見了鄰家大娘。打過招呼，我把青紅椒塞給了大娘，大娘高興得合不攏嘴，連說兩遍謝謝。

　　我正要走的時候，大娘靠近前來對我耳語：“那天晚上的那個小子就住在你爸右面的三單元樓，花壇旁邊這個白轎車就是他的，一天到晚開著車出來進去地轉(zhuǎn)悠，沒個正業(yè)還牛B閃勢的。”大娘邊說話邊用手指示給我看。我“嗯嗯”地點著頭，微笑掛在臉上。

　　大娘把青椒放在胸口，抱著送進屋去。

　　我轉(zhuǎn)回身，幾步就跑到了那個白轎車旁，看前后沒人，往車轱轆上吐了幾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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