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之燕

文化信使/李文立 編輯/雅賢

　　從小母親就教導(dǎo)我們說：燕子是神鳥，是福鳥，是喜鳥，從來不落愁苦人家。我對燕子的愛與生俱來。

　　燕都的燕子很多，這是它們的城。我想燕都這個名字的由來一定與燕子有關(guān)。三燕古都，燕子一定是三燕時期慕容鮮卑家族的守護(hù)神，是家族的圖騰，是家族的標(biāo)志。一定被他們繡在戰(zhàn)旗上或戰(zhàn)袍上，燕子是他們的神鳥。就像烏鴉是滿族的神鳥一樣。為慕容家族帶來繁榮，為慕容家族帶來榮耀。

　　“燕”字是象形字，結(jié)構(gòu)很復(fù)雜，像一只斜飛燕子的素描。《說文》里解釋：燕，玄鳥也。“燕”字可以拆解成四個組件：廿、北、口、火。“廿”是指雛燕從出殼到飛行要用20天的時間。“北”指“玄”，同北方玄武。“口”為“或”的省略，意為城市平面形狀，指家燕有營巢于民居之間的習(xí)性。“火”指春暖花開，陽氣回升，也兼指南方。廿、北、口、火也有擬狀的功能，像燕子飛翔的形象：“廿”模擬燕子開口，為頭部；“北”模擬燕子展翅，為翅膀；“火”模擬燕子尾部，為燕尾；“口”指燕子起飛之地。整個“燕”字，既是象形，又有指事，記載了燕子的生活習(xí)性，春天燕子從南方民居燕巢出發(fā)，一路向北，回到北方舊時巢穴。

　　通過“燕”字，我們知道燕子不是凡鳥，凡鳥在漢語里都與鳥相關(guān)，都是鳥字旁，唯有燕子不同，這說明自古以來燕子就不是一般的鳥。燕子是與人類最親密的一種鳥。但是燕子又是最不受人類拘束的鳥，它們雖然與人住的很近，但是卻不容許被豢養(yǎng)在籠子里，它是需要飛翔的自由，它們所吃的食物也決定它不能被圈養(yǎng)。燕子是吃活物的，它們從來不吃那些死掉的蟲子，它們只吃那些飛翔的飛蟲，有生命的飛蟲。不論是在低空還是在高空，它們必須得經(jīng)過實戰(zhàn)才能獲取食物，這也就決定了燕子必須是飛翔的，一旦落地也就不能在飛上天空。

　　每當(dāng)燕子回時，燕都的天空就多了一些疾馳而過的閃電和具有穿透力的鳥鳴，這是生命的歡愉，是情愛的禮贊。我喜歡這被稱作玄鳥的燕子，它們是這個城市的靈魂，有一種遠(yuǎn)古的精神在城市的上空充盈著，覆蓋至整個城市，這是祥瑞之氣，是玄鳥之福。

　　燕都的燕子種類很多，最常見的有三種：家燕，雨燕，金腰燕。

　　家燕是最常見的，也是最招人喜愛的。家燕最顯著的特點是上體黑里泛藍(lán)，閃爍著金屬的光澤，腹面純白色，黑與白的鮮明對比。家燕兩翅狹長尖銳，不飛行時呈交叉狀的“燕尾”，其內(nèi)翈上的白斑相互連成‘V’字形。飛行時尾翼平展，薄如蟬翼，分叉像剪子。家燕體態(tài)輕捷伶俐，迅疾如箭，上下翻飛，忽東忽西，能夠在疾駛中隨意變換方向。家燕是人類的朋友，喜歡在人居環(huán)境里筑巢。家燕是干凈的鳥，雖然喜歡在檐下筑巢。家燕的巢是一種藝術(shù)作品，大都呈碗形，有一個狹長的窄口，每年燕歸來時，第一件事情就是修補(bǔ)燕巢或重新筑巢，家燕對待這件事是絕不含糊，一定要待燕巢完美之后才肯繁育后代。家燕的鳴聲尖銳而短促，這樣的叫聲一般都是受到驚嚇才頻頻發(fā)出，平時燕子落在檐下，都是呢呢喃喃耳語，說著軟軟綿綿情話。在城市里，家燕已經(jīng)沒有陣地，水泥的叢林讓它們無法筑巢繁育，它們被迫四處流浪。

　　燕都的燕子多為雨燕。雨燕，也叫北京雨燕，在我們老家都叫山燕子。比家燕體形稍大，羽毛呈黑褐色，胸腹部有白色細(xì)縱紋。雨燕兩翅特長，尾翼短小，爪子弱小，四趾朝前，只靠尖爪攀附在陡直的立面上，這也就決定了雨燕必須是飛翔的，不能停歇。像《阿飛正傳》里所說的無腳大鳥，永遠(yuǎn)漂浮在空中，一旦落地就再也不能飛翔。雨燕飛行時，兩翼扇動比較慢，但因身體呈流線型，飛行速度也極快。雨燕飛行時都是成群結(jié)隊的，驚聲尖叫著，翻轉(zhuǎn)，盤旋，像是快樂的云團(tuán)。在我們老家，大人訓(xùn)斥鬧騰的孩子都說像山燕子一樣嘰嘰喳喳。雨燕喜好在樓閣、廟宇、亭榭等高大古建筑的椽間、墻洞、縫隙中營巢，巢為淺盤狀，由干草、紙屑混以唾液黏合而成，大都是隱蔽的。所以這也就是燕都的廟宇、塔寺多燕子的原因，朝陽的南北二塔原來都有雨燕居住，只不過在修繕的過程中，只有南塔保留了眾多的雨燕巢穴，所以“寶塔金燕”的美景才得以保留。每當(dāng)黃昏時，成千上萬的雨燕在塔身周圍上下翻騰，驚叫連連，每一只雨燕都被染上金色，形成巨大的金色的光束、波浪和震蕩波，在城市的上空傳遞著快樂的訊息。

　　金腰燕也是這個城市的古老居住者。金腰燕最顯著的標(biāo)志是有一條栗黃色的腰帶，因此又名赤腰燕。金腰燕兩翅狹長而尖，也有燕尾。金腰燕腳短而細(xì)弱，趾三前一后，所以金腰燕可以棲息在樹枝或電線上。而家燕卻從來都不在樹枝上棲息。金腰燕的生活習(xí)性與家燕相似，有時候混飛在一起，速度卻不如家燕迅速。金腰燕常常停翔在高空，這是它們獨(dú)有的技巧。金腰燕的叫聲比家燕響亮。金腰燕的巢穴呈長頸瓶狀，筑巢精巧，我國民間自古稱之為“巧燕”。但是燕都的金腰燕，它們因為無處筑巢的原因，往往選擇攝像頭、探照燈等很隨意的地方筑巢，只要是不漏雨的地方就可以筑巢，所以筑的巢就有些馬馬虎虎，有時候來不及筑好，就迫不及待地產(chǎn)卵孵化。這樣目之所及往往是殘垣斷壁樣的不完整燕巢。

寶塔金燕

　　一燕不成夏。燕子都是群體遷徙的，燕子比花草更注重物候的細(xì)微變化。當(dāng)新的一批燕子飛翔在燕都的天空上，它們給燕都的不僅僅是翅膀和呢喃，它們給燕都的是精神的傳遞。南塔的雨燕也是一樣的，它們不斷繁衍，燕都的天空里到處是鶯歌燕舞。我對南塔的修繕者們懷著一種崇敬的心里，盡管在修繕的過程中它們將很多燕穴（洞）堵上，但只是一小部分，它們將大量的幾百年間形成的燕穴（洞）保留如舊，這樣燕子們在第二年春天歸來時，還是循著舊時的路線，很輕易地就飛回到自己的巢穴。我很佩服雨燕的精準(zhǔn)，它們在飛行中，在追逐嬉戲中，很輕松地就鉆進(jìn)了自己的巢穴，那機(jī)敏，那精巧，真是令人嘆為觀止。南塔因為燕子的存在而成為一個充滿靈性的佛塔。

　　燕子來了，燕子又走了。每到秋天，好像全城的燕子都會聚集在市政府大院的幾根電線上開會，那真叫壯觀，超豪華陣容，何止是上萬的燕子，那巨大的燕陣，在喧鬧中呢喃著，不時有燕子飛起落下，但不顯一點凌亂。我就一個人走在燕索下，聽它們長談闊論，聽它們講飛行的故事。燕子們也不怕我，它們依然故我，在喧囂中從容地梳理生命的行程。

　　白居易在詩中說：燕子樓中霜月夜，秋來只為一人長。燕子終究還是會走的，它們要飛往陽光燦爛的南方。在燕子不在燕都的時候我會想念它們，像想念一些久違的老朋友。

　　它們是我的知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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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立，男，遼寧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遼寧省散文學(xué)會會員。《今日朝陽網(wǎng)》文化信使。1985年開始寫作，有三百多萬字的文學(xué)作品。散文、詩歌、小說等作品在《家庭》《南風(fēng)》《演講與口才》《遼寧青年報》《遼西文學(xué)》《朝陽廣播電視報》、《燕都晨報》、《朝陽日報》《紅袖添香》《遼寧作家網(wǎng)》等報刊和網(wǎng)站上發(fā)表，并被《特別文摘》、《特別關(guān)注》等選刊轉(zhuǎn)載。歷時五年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泥蝶之舞》共106萬字，在《紅袖添香》小說網(wǎng)連載。所撰寫的風(fēng)光專題片、微電影在全國獲獎。詩歌、散文、小說作品入選朝陽新世紀(jì)作品選系列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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