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南金文”專欄
長期身處和平年代,極易使人在樂享生活、爭名逐利、心浮氣躁、得過且過的狀態(tài)中慵懶倦怠,放松警惕,消弭斗志,忘卻初心,淡漠使命,弱化擔當。作為負責任的網絡媒體,極有必要重復吶喊“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金一南,國防大學戰(zhàn)略研究所所長,少將軍銜,博士生導師。是一位勤勉自強、才華橫溢、著作等身、影響深遠的軍中俊杰、愛國學者。其作品以說理透徹、恢宏大氣、振聾發(fā)聵而著稱,獨具提神醒腦、救贖靈魂、正心正念之功效。
為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為警示當代、鼓舞民志,更為啟迪后世、昭告未來,經請示將軍同意,本網編委會決定于2020年3月12日開啟“一南金文”專欄。愿借將軍力作,爆燃民族精神之火,積極踐行“導引群心、朝向太陽”理念。
敬請各位網友多多轉發(fā),助力公益善舉,共襄復興偉業(yè)。
心 勝
文/金一南
第一章 將帥之風
除了戰(zhàn)爭,別無所慮;除了勝利,別無所求。對這樣的老兵來說,軍事家、政治家、戰(zhàn)略家、戰(zhàn)術家,都不是桂冠。“枕戈待旦”才是真正的桂冠。
信仰 •火種 • 必勝信念(上)
朱德,新中國十大元帥之首,天下無人不知。
后來又有人說:這個總司令是個空的。
“文化大革命”中,朱德上天安門,休息室內的軍隊領導干部見朱老總進來,紛紛起立。一位紅極一時的造反派學生首領穩(wěn)坐不動,說:什么總司令?給他起立!
什么總司令?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人們有這個疑問。尤其對包括我們這些人在內的很多后輩來說,除了井岡山的那根 “朱德扁擔”,對總司令便知之不多,更何況當年那些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的造反派。
當年的造反派,現(xiàn)在也白發(fā)蒼蒼了。那位見總司令不起立的人白發(fā)蒼蒼了也許還不知道,1928年4 月朱、毛在井岡山會師時,心情興奮的毛澤東特意換下穿慣的長布衫,找人連夜趕做灰布軍裝,只為能夠穿戴整整齊齊,會見大名鼎鼎的朱德。
肖克將軍回憶井岡山斗爭時說,朱德在部隊中有很高的威信,部隊對朱德帶點神秘式的信仰。
這種“很高的威信” 和“帶點神秘式的信仰”,印證著總司令的地位。它不僅來源于中央軍委一紙簡單的任命,也不僅來源于紅軍將士在軍紀約束下的服從。共產黨人在最為困難的時刻,在被追殺、被通緝、被“圍剿”環(huán)境中鍛造出來的堅定性,是那些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人能吃多少碗干飯的人永遠感悟不出來的。
1927 年八一南昌起義,是總司令威望和地位的起點。
但南昌起義部隊對朱德的認識,同樣經歷了一個不短的過程。
不論是起義之前還是起義進行中,組織指揮起義的核心領導成員中都沒有朱德。起義的當天晚上,前敵委員會分派給朱德的任務,是用宴請、打牌和閑談的方式,拖住滇軍的兩個團長,保證起義順利進行。陳毅后來回憶說,朱德在南昌暴動的時候,地位并不重要,也沒有人聽他的話,大家只不過尊重他是個老同志罷了。
朱德在起義中沒有基本部隊。起義軍主力十一軍轄八個團,由葉挺指揮。二十軍轄六個團,是賀龍部隊。朱德率領參加起義的,只有軍官教育團三個連和南昌公安局兩個保安隊,五百人不到,只能算一個營。所以南昌起義計劃中分配給朱德的任務,只是“加強在敵軍中的工作,了解南昌敵軍動態(tài)”。起義后另成立第九軍,朱德被任命為副軍長。第九軍當時就是個空架子,沒有軍長,也沒有戰(zhàn)斗部隊,原是想爭取部分滇軍加入到這支隊伍中來,但未獲結果。
起義部隊南下,當時滇軍遍布江西。為利用舊誼使滇軍讓路,朱德又負責起先遣任務。他后來回憶說:“我自南昌出發(fā),就走在前頭,做政治工作,宣傳工作,找尋糧食,……和我在一起的有彭湃、惲代英、郭沫若,我們只帶了兩連人,有一些學生,一路宣傳一路走,又是政治隊,又是先遣支隊,又是糧秣隊。”
朱德率領的不是戰(zhàn)斗隊。周恩來后來談朱德在南昌起義中的作用,稱他“是一個很好的參謀和向導〞。南昌起義之時和起義后一段時間內,朱德的作用確實有限。
朱德真正發(fā)揮作用,是在這支部隊面臨失敗結局的時候。
1927年9月初,南昌起義軍在三河壩兵分兩路。主力部隊由周恩來、賀龍、葉挺、劉伯承等率領直奔潮汕;朱德率領部分兵力留守當?shù)兀钄吵u起義軍主力的后路。
這就是著名的“三河壩分兵”。
朱德率領的這 “部分兵力”,是十一軍二十五師和九軍教育團,共計四千余人。三天三夜的阻擊傷亡很大,撤出三河壩時剩兩千多人。本想去尋找主力,路遇潰敗下來的二十軍教導團參謀長周邦采率領的二百余人,方知起義軍主力已在潮汕地區(qū)失敗,起義諸領導人都已經分散隱蔽分頭撤離了。
局面困難且嚴峻。在三河壩完成阻擊任務時,真正是朱德帶出來的九軍人員已經沒有幾個人了?;玖α渴侵苁康谌螏熼L的二十五師,還有周邦采帶回來的部分二十四師人員。這支孤軍與上級的聯(lián)系全部中斷,四面又都是敵人,自己也損兵過半,思想上組織上都相當混亂。
到底怎么辦,只能由臨時負責的朱德做出決斷。
朱德就是在這個非常時刻,面對這支并非十分信服自己的隊伍,表現(xiàn)出了堅強的領導能力。
在商量下一步行動方針的會議上,少數(shù)同志覺得主力都在潮汕散掉了,三河壩這點力量也難以保存,提出散伙。朱德堅決反對解散隊伍。他提出隱蔽北上,穿山西進,去湘南。
這真是一個異常嚴峻的時刻。沒有基本隊伍、說話沒人聽、不過把他作為一個老同志尊重的朱德,接過了這個很多人已不抱希望的攤子。他通過異乎尋常的執(zhí)著和堅定,為這支困境和混亂中的隊伍指明了出路。
茫然四顧的人們,聽從了他的話。
10月16日,隊伍走到福建武平,還有2500人;17日擊退追敵,便剩下1500多人了。到達閩贛邊界的石經嶺附近的隘口,朱德親率幾個警衛(wèi)員從長滿灌木的懸崖陡壁攀緣而上,出其不意地在敵側后發(fā)起進攻。粟?;貞浾f:“當大家懷著勝利的喜悅,通過由朱德親自殺開的這條血路時,只見他威武地站在一塊斷壁上,手里掂著駁殼槍,正指揮后續(xù)部隊通過隘口。”
但局面不會因一兩場戰(zhàn)斗而改變。情況仍在繼續(xù)下滑,谷底在贛南安遠的天心圩。
當時已近冬天,官兵仍然穿著單衣,有的甚至還穿著南昌起義時的短褲,打著赤腳,連草鞋都沒有。雖然擺脫了追敵,部隊卻常常受到地主武裝和土匪的襲擊,不得不經常在山谷的小道上穿行,在山林中宿營。同上級黨委的聯(lián)系沒有恢復,饑寒交迫,疾病流行。無處籌措糧食,官兵常常餓肚子。缺乏醫(yī)療設備和藥品,傷病員得不到治療。部隊的槍支彈藥無法補充,人也很疲乏,戰(zhàn)斗力越來越弱。楊至誠上將后來回憶當時那支隊伍的情況時說:“每個人都考慮著同樣的問題:現(xiàn)在部隊失敗了,到處都是敵人,我們這一支孤軍,一無給養(yǎng),二無援兵,應當怎樣辦?該走到哪里去?”
走到江西安遠的天心圩,從師、團級主官開始,各級干部紛紛離隊。一些高級領導干部,有的先辭后別,有的不辭而別。1927年12月22日,七十五團團長張啟圖在上海向中央寫了一份 《關于七十五團在南昌暴動中斗爭經過報告》,描述部隊到達天心圩的狀況時說:“師長、團長均皆逃走,各營、連長亦多離開。”
南昌起義軍在部隊中除各級軍事主官外,軍、師兩級設有黨代表,團、營、連三級設有政治指導員。這一健全的軍政領導體制到 1927年10月底在江西安遠天心圩最后崩潰。師以上軍事領導干部走得只剩下朱德一人,政工領導干部則走得一個不剩。團級軍事干部只剩下七十四團參謀長王爾琢,政工干部只剩下七十三團政治指導員陳毅。
(未完待續(xù))
金一南,國防大學戰(zhàn)略研究所所長,少將軍銜,博士生導師。中共“十七大”代表,第十一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全國模范教師,全軍英模代表大會代表。全軍首屆“杰出專業(yè)技術人才”獲獎者,連續(xù)三屆國防大學“杰出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國家安全戰(zhàn)略,國際沖突與危機處理。曾赴美國國防大學和英國皇家軍事科學院學習,并代表國防大學赴美軍院校講學。兼任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北京大學等多所院校兼職教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一南軍事論壇》主持人,《中國軍事科學》特邀編委。2008年被評為“改革開放30年軍營新聞人物”,2009年被評為“新中國成立后為國防和軍隊建設作出重大貢獻、具有重大影響的先進模范人物”。
[編輯 張婧 雅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