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棗溝的往事系列
月亮到底和誰好
文/岳雅軍 編輯/昕晨
酸棗溝的月亮可真亮啊！尤其是和三哥哥家做鄰居的時候。那時候的月亮，總是那樣亮，那樣好看。有月亮在天上，天就不黑；天不黑，我就能和三哥哥在一起玩兒。
小山村的夏夜寧靜如水，菜地里有螢火在飛，不遠的河邊有蛙鳴傳來，屋檐上的小燕子在呢喃，草垛邊有陣陣蟲鳴。小村遠處，偶爾會傳來幾聲悠悠犬吠。
晚風清涼涼地吹進窗口，上了一天學的姐姐睡著了，教了一天課的爸爸媽媽也睡著了。奶奶磕掉最后一鍋煙灰，又催我說：“快睡覺，別吵了。”然后也睡了。
一墻之隔的三哥哥家，傳過來勻稱的鼾聲。只有我和三哥哥還沒睡，我們在玩打電話，那年我六歲，三哥哥比我大三歲。
我站在我家的窗臺上，三哥哥站在他家的窗臺上。我用小小的拳頭放在耳朵旁。
“喂！喂！三哥哥，三哥哥你在干啥呢？”
“喂！喂！我在陪妹妹打電話呢，妹妹她不聽話，不叫我睡覺。”
“喂！喂！三哥哥說我不聽話，我就不和你好了。”
“喂！喂！不和我好，你要和誰好？”
我四處看看，只有窗臺底下的豬圈里，那頭大黑豬趴在那里哼哼。我尋找了許久，好像啥都睡覺了，一抬頭，看見了月亮。
“喂！喂！我和月亮好，它在我家呢。”
“喂！喂！不對，月亮和我好了，它在我家呢。”三哥哥回答完就笑了起來。
“三哥哥撒謊，月亮和我好，明明就在我家呢。”我急了，也生氣了。
“月亮和我好，我和月亮要睡覺了，月亮說它也困了。”三哥哥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真困了。
一著急一跺腳，我就掉進了豬圈里。因為白天剛剛下了一場大雨，豬圈里都是泥，我就掉在了又臭又軟的泥里，我“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兩家大人就都被驚醒了，三哥哥第一個從墻頭爬過來，把我拉起來，我爸爸忙跑出門，幫我倆打開豬圈門，安慰道：“別害怕，別害怕，豬不咬人。”
三哥哥的媽媽趴在墻頭上，一會哄我一會罵三哥哥，三哥哥的爸爸穿著大褲衩子、光著膀子出來，兇狠地給了三哥哥一腳：“半夜三更的，折騰啥？她不懂事你還不懂事？去，領著她到河邊好好洗洗，臭死了！”
“劉家大哥，別踢三小，不怪他，都是我家孩子纏著他玩。”我媽媽趴在窗臺上，急忙勸著。
我爸爸剛要抱我，劉大伯說：“岳先生，你就回屋去睡吧，就別沾一身了，還得洗澡，一折騰后半夜了，明天咋給孩子們教課，回屋睡吧，叫三小陪二丫頭洗洗得了。”
“是，張老師你也回屋睡吧，等他倆玩夠了沒頭，后半晌你家丫頭都睡足了。
后山老陳家要聘閨女，我和小琴媽媽一起在幫忙做被，今天不是用飯桌子壓那剛絮好的被嘛，我叫他倆到那桌子上壓壓，你家丫頭就躺那飯桌子的小窩里睡著了，一直睡到月亮出來，今天我家吃飯是向小琴家借的飯桌子。”三哥哥的媽媽和我媽說道。
“看這事兒鬧的，這孩子天天睜眼就粘著你家三，可給你家添麻煩了。”
“那長大就給我家三當媳婦吧。”
“你要不嫌她淘氣不聽話，就給你家。”兩個媽媽開心地大笑起來。
劉大伯一腳一腳地踢著三哥哥，三哥哥一手抹眼淚一手牽著臭臭的我向河套走去。
夜里傳來大媽的喊聲：“三他爸，把倆孩子的衣服在河套里好好洗洗。”
“知道了，敗家老娘們就會支嘴。”
清涼涼的溪水，還沒等我下去呢，月亮就先跳到河里去了，我高興地叫起來：“三哥哥，你看，我說月亮和我好吧，它都先下河等我了。”
“嗯，月亮是和你最好。”三哥哥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我搖著三哥哥的手，哄著他說：“三哥哥，別生氣了，咱和月亮一起好吧。”不等三哥哥回答，我又和月亮大聲說：“月亮，月亮，你和三哥哥好吧，咱三一起好吧。”月亮點點頭笑了，三哥哥也笑了，看上去有點兒兇巴巴的劉大伯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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