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偽滿警察的經(jīng)歷

文/朱墨章 編輯/素顏

一、打了小日本

　　抗日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了，這讓我想起自己的哥哥朱墨文，他是喀左縣白塔子鎮(zhèn)小馬架子村人，1919年出生?？谷諔?zhàn)爭時期，他在熱河省承德府灤平縣當(dāng)警察。1941年的農(nóng)歷五月初七，在灤平警察局發(fā)生了這樣的一件事。三個日本憲兵，巡邏到了警察局，他們看到幾個警察待著，便用漢語跟警察說：皇軍幾天沒吃豬肉了，還有嗎?警察司務(wù)長當(dāng)時在場，上前說：過節(jié)時候買的，還有幾斤，你們想買嗎?憲兵說：我們拿去吃的，不買。司務(wù)長說：你們拿去吃得給錢，這是兄弟們集資從老鄉(xiāng)那里買的，吃剩下的幾斤，你們要，就得按價給錢。日本憲兵說：皇軍吃肉，錢的沒有。拿起肉，就要走。司務(wù)長上去摁住肉，說：不給錢，你們別拿走。日本憲兵上來一拳就把司務(wù)長打倒了，其他兩個小日本也上來打司務(wù)長。在場的警察一看，真他媽的欺負人。有一個人喊：大伙打小鬼子。二十來個警察一齊上前把三個日本憲兵打倒在地。又有人說：兄弟們，上刺刀，挑了小日本子。十幾個警察上了刺刀，就要挑小日本，三個小日本一看，一齊給警察們跪在地上，開始求饒。正在這時，警察局長從辦公室出來，他看事情不妙，就大聲說：你們想干什么?把槍放下，皇軍來了，怎么，有事嗎?三個小日本，其中的一個慌張地說：事的有。警察局長說：那為什么跪下了?一個警察上前說：他打我們警察。局長心里想：這樣不中，要出亂子?？纯葱∪毡竟蛑乃罉?，就大聲說：你們還不趕快起來走。日本憲兵一聽，起來就跑了。

　　憲兵跑了以后，局長跟警察們說：方才的情況我都看到了，打得好，不過，這事很嚴重，你們打的是憲兵，明天他們就得去滿洲法庭告你們?nèi)ァＮ蚁雀嬖V你們，去法庭，不等憲兵開口，你們就先問：法官大人，日滿是不是一德一心?日本法官肯定點頭稱是。他說是了，你們接著就說，既然日滿一德一心，日本人為什么吃肉不想給錢，還把滿洲人打傷?千萬別說別的。還告訴你們，去法院的時候，把打傷的司務(wù)長用擔(dān)架抬著，日本法官得驗傷。

　　第二天，法庭果真?zhèn)骶烊シㄍ?。警察們抬著被打傷的司?wù)長，進了法庭，日本法官在庭上坐著，朱墨文第一個跟法官搭了話：法官大人，傳我們到法庭，我們都來了。請問法官大人，日滿是不是一德一心?日本法官點頭稱是。朱墨文接著說：既然日滿一德一心，日本人為什么打傷我們的司務(wù)長，為什么打滿洲人。法官看了站在一邊的那三個日本人，叫來醫(yī)生驗傷，日本醫(yī)生驗完傷和法官一說，法官也走下來看一下受傷的司務(wù)長說：受點傷的不大，回去，上點藥幾天就好了。接著，法官宣布休庭。

　　警察們抬著司務(wù)長回到警察局，時間不長，局長騎著馬就來了，直接進了警察們的宿舍。局長召集警察，他給大家分析：今天的官司看上去我們沒輸，那個日本法官是顧全大局，他有他的想法，但是，那三個日本憲兵能善罷甘休嗎?不能。他們一定得報復(fù)。你們今后外出，最少三個人以上。朱墨文尤其要注意。在法庭上，你說的話，三個憲兵都聽懂了，要小心啊!今天你們幾個先上刺刀和先打小日本的，收拾一下東西，先躲起來吧。憲兵來找，我就說把你們開除了，回家了，他把我也怎么不了。過些日子，沒了動靜，小日本說還得用人，我就再通知你們。

　　朱墨文也跟著藏了起來，在走的時候，他帶領(lǐng)幾個警察去見了灤平縣里的一個獸醫(yī)，告訴同伴警察說今后有事可以跟他聯(lián)系。獸醫(yī)姓李，人們把他都叫李獸醫(yī)。警察見到李獸醫(yī)，李獸醫(yī)說：事情我聽說了，你們做得對，離開是對的，不能吃他們的虧。你們的局長很有遠見，這樣才能保證你們的安全，回家后，保持現(xiàn)狀，南方搞土改斗地主分地呢，日本人在中國的時間不會長的，抗日戰(zhàn)爭很快就會勝利。現(xiàn)在日本人的滿洲國也沒幾天鬧頭，很快會完蛋的，全國的解放也沒幾年等頭。跟你們幾個說，如果八路軍到了你們那邊，遇到麻煩的時候，就告訴朱墨文，讓他來找我。記住我現(xiàn)在是獸醫(yī)，李獸醫(yī)，灤平縣就我一個。

　　朱墨文把幾個警察兄弟送走，自己也躲了起來，去山里給警察局喂馬。日本憲兵找了幾次，都沒有結(jié)果，漸漸地這事就過去了。

二、借武器給八路軍

　　警察局有二十幾匹馬，馬有病，常找李獸醫(yī)來給馬看病，日子長了，李獸醫(yī)知道有的警察出身可靠，給滿洲當(dāng)警察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有的根本都不是自愿的。李獸醫(yī)就一點一點地給朱墨文他們講抗日的道理，八路軍共產(chǎn)黨的政策，警察們很愛聽。李獸醫(yī)在灤平警察里發(fā)展了進步勢力，灤平山上的八路軍經(jīng)常到縣城活動，見到了朱墨文說，能不能搞到一些槍支。朱墨文跟幾個警察商量，說讓李獸醫(yī)通知八路軍攻打警察局，借打仗的機會把槍支丟給八路軍。這個點子告訴了李獸醫(yī)，李獸醫(yī)一口贊同。戰(zhàn)斗打響，八路軍打到警察局來，不斷地往空中開槍，警察們就放起了煙霧彈，借此就把槍支扔給了八路軍，武器庫的大門被打開，八路軍把武器借機拿走。戰(zhàn)斗結(jié)束，局長發(fā)現(xiàn)武器都沒了。警察們說，戰(zhàn)斗來的太突然了，槍支打壞了不少，沒辦法就在武器庫拿了一些新的，新的也都打壞了，有的都用來砸八路軍了，所以，什么都沒了。局長說：不好好反擊，為什么放煙霧彈啊?警察們說：不扔煙霧彈，八路軍要上炮樓，如果時間長了，日本兵一來支援，他們不把我們警察局炸平了，咱們上哪里住去。局長聽槍響也明白，看一個傷兵也沒有就更清楚了。說槍壞了，那破槍呢?都砸八路軍了?朱墨文看看局長說：在炮樓上拿破槍砸樓下的八路軍了，沒砸著的，就讓八路軍把破槍撿走了。局長明知有鬼，沒有細追，也沒有上報。日本人得知了消息，想追究，就是抓不到證據(jù)。日本人知道了警察局出了問題，跟以前的戰(zhàn)斗聯(lián)系起來一想，讓警察上山攻打武工隊，子彈沒少費，就是沒打著武工隊的人。日本人加強了戒備。

　　八路軍了解到警察局的情況之后，就從來不跟警察正面交火。在八路軍與警察局之間有李獸醫(yī)來回通信，八路軍遇到危險，警察就給提供方便。

三、在建昌當(dāng)警察

　　在灤平警察局工作了幾年，朱墨文就被調(diào)到建昌縣和尚房子，日本人在和尚房子修圍子，搞集家并村，從各地抓來了好多勞工，有的勞工非常瘦弱，還有的勞工沒有衣服穿，有的根本不想在這里干活，是小日本活活抓來的。有幾個勞工是白塔子馬架子村的，朱墨文知道后，就給他們出了點子，背著日本人把他們放了。打小日本的那幾個警察，在和尚房子與朱墨文會面后，有的加入了共產(chǎn)黨，還有的上山加入了武工隊。朱墨文在建昌和尚房子，干了不到一年，便回到承德。解放后，朱墨文當(dāng)了木匠，進了加工廠，大搞技術(shù)革新，被選拔為廠長。后來，他又回到喀左十二德堡林場工作。五八年大躍進，朱墨文反對有人瞎指揮，文革受到打擊。晚年生活在家里。

　　（本文由張日新推薦，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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