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子

文/小草  編輯/明月

　　桂子來了，帶著一臉神神秘秘的表情。于是，我就問：“又與什么人約會呀？”她便笑，用力瞪著我，不說話，順手拿起桌上的書翻起來。我知道，她又新交了一個男朋友，現(xiàn)在整個人都燃燒在戀愛的火焰中。

　　桂子剛剛十八歲，幾年前，和她年齡相仿的小朋友都一批批陸續(xù)去念初中了，只有桂子總是成績不佳，年復(fù)一年的復(fù)讀小學(xué)，讀來讀去，終于沒有讀進初中就輟學(xué)了。個子卻出奇的高，身材也頗為健壯，走起路來鏗鏘有力，時常還混在男孩子里面踢踢打打，從背影看去，像個男孩子，完全沒有女孩子的弱質(zhì)纖纖和嬌柔。喜歡梳一頭短發(fā)，頭發(fā)不黑也不亮，卻濃濃的很不馴服地遮住半個臉。臉微微發(fā)胖，嘴唇厚嘟嘟的，純真的眼眸清澈的像一汪水，所有心事都清清楚楚地寫在里面，總讓人覺得她永遠不會有一點點隱諱。

　　就像她的身材猛然間長高了一樣，她的思想也悄悄地一夜間成熟起來。她開始變得像一陣風(fēng)，忽東忽西，整日摸不到蹤影。人們開始說：“桂子交男朋友了。”我頗為懷疑，在記憶中她還是一個心思簡單，也不成熟的小孩子呢！昨天距今天只不過咫尺之遙……可是后來，就真的有跡象了。好多天早晨，大約同一時候，太陽剛升起一人高，就聽見口哨聲連續(xù)不斷地響起來，人們說：“這是來約桂子的。”果然，接下來，就常?？匆娝鸵粋€男孩子跑東跑西的玩在一起。那男孩子瘦瘦的，矮矮的，小頭小臉，與桂子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讓人左看右看越看越覺不般配。桂子呢，不知什么原因，她一直躲避著，偶爾碰著個正著，無意間開個玩笑：“與什么人約會呀？”她就會相當靦腆，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那雙眼睛里就會有亮光剎那間一閃，但立刻又被一片迷惘給罩住了，嘴里拙拙笨笨地胡亂否認著，完全沒有現(xiàn)在的那種沉默。

　　桂子心不在焉地翻著書，手微微有些發(fā)抖，垂下去的臉頰像是路過黃昏時被彩霞涂染了一般鮮紅。由于靈感來臨，我要一蹴而就完成一篇文章，便不開口問什么。她反而不安起來，抬頭朝我嘻嘻一笑，我這才意外地發(fā)現(xiàn)，她涂了淡淡的口紅，而且畫了黛眉，又看見她眼睛里的那種亮光了，這亮光明晃晃的，如同燃著了一般的閃亮，連同喜悅都著了火。顯然，這一次和前時的情形大不一樣。

　　“如果有人總來約你，怎么辦？”她終于鼓足勇氣問出這樣的問題。

　　“如果你不喜歡他，你就閉門不見，抑或是給他看你冰冷的臉，他若是還不醒悟，你就沖過去打碎那個自作多情人的臉。”我一邊寫字一邊說，半真半假。

　　誰知，她突然大笑起來，我也隨著她輕笑。好一會兒，她收斂了笑容，慢吞吞地說：“可是，人家、人家是真愛！”說這話時，她的眉在笑，她的眼在笑，整個人都像浸泡在蜜罐里一樣，甜甜綿綿的。

　　我朝她聳聳肩，又攤了攤手，“沒辦法，那只好去愛嘍！”我說。

　　她羞答答地垂下頭去，忽然間又問：“那你什么時候戀愛呀？”她望著我，一對天真無邪的眸子！

　　我著實一驚，沒想到她會唐突的問出這樣尖銳的問題來。我比桂子大四歲，一直也沒有一次正式地戀愛，為了追求“功名”，我一直不敢“誤入藕花深處”，甚至無暇顧及那些來來往往路過的眼神，因為生活中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工作和寫文字，如此簡單到再沒有其他內(nèi)容了。桂子，她只要愛就滿足，就幸?？鞓返南褚恢蝗杠S的小鳥。愛，真的可以填滿生活么？我模糊地想。

　　不知什么時候，桂子已悄悄離去。那本書翻開攤在床上，我寫的一首愛情小詩靜靜地躺在里面。

　　窗外，夜，像一床被，鑲著那么多閃亮的眼睛蓋下來，讓人無法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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