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的傻樂子——彈弓

文化信使/王貴波  編輯/明月

　　殺傷性武器除了槍以外，就屬另外一種選材容易、制作簡單、流傳甚廣、喜聞樂見的神器——彈弓了。

　　選材容易，是因為只要是找個像媽媽在大鍋里熥飯用的那種小叉一樣的兩杈的樹叉棍兒，再去西屋把掛在木頭橛子上的爸爸用老虎牌膠水粘上去的紅補丁摞著黑補丁的半截子自行車里帶摘下來，先用鉛筆格尺畫上直線，沿著線鉸出兩根兒小拇指寬的紅皮子，真不好鉸，剪子在皮子上不太聽使喚，鉸得滿臉汗，皮子也不那么直溜兒，到前院大爺家找?guī)赘鶅好旱V上用的紅、綠外皮兒細鐵絲內心兒的炮線，把老爸用過的翻毛皮子的手套用剪子剪下一塊兒，材料就算湊齊了。

　　制作簡單，先把樹叉棍兒的皮扒掉，用我們文具盒里都有的削鉛筆的能折疊的小刀兒把樹叉棍兒三端分別削平整，再把兩個分支靠近兩頭兒的地方轉圈兒削出個和膠皮管子一般粗細的豁牙兒，就成了“彈弓架子”。用剪子在膠皮管子上鉸下來格尺長短的兩段兒，叫“皮子”。在翻毛皮子手套上鉸下來三指寬四指長的一個長方形，四角修圓，兩端鉸孔，稱為“后兜”。一個人把皮子的一端繞過彈弓架子豁牙的地方使之重合，短頭兒向外，使出把臉憋通紅的勁兒拽緊膠皮，另一人拿炮線貼著彈弓架子，使出把臉憋通紅的勁兒使勁綁住，還要交叉轉圈兒多綁幾道兒。皮子的另外一端穿過后兜的一個孔，和在樹叉棍兒上一個綁法。四端都綁完了，彈弓就制作完畢。

　　誰都會做，人手數把，就是所謂的流傳甚廣、喜聞樂見。后來我們不在用樹杈子做彈弓架了，改用八號線粗鐵絲揻，形狀與現在的高腳杯形狀差不多，還要把彈弓架柄用油絲兒一圈兒挨一圈兒地纏上，既美觀又不磨手。

　　彈弓的使用方法也很簡單，就是右撇子左手擎著彈弓架，右手捏住后兜，當然左撇子反之。盡力向后方拉，使皮子處于繃緊狀態(tài)，彈弓架子不動，捏后兜的手一松，“嗖！”后兜里面兜著的東西就飛出去，皮子帶著后兜顫幾顫，老老實實地垂在彈弓架子底下。彈弓使用起來方便靈活,眼睛所見之處，指哪打哪，前一秒鐘可能還對著東面，等發(fā)射的時候，可能轉到南面去了。看起來彈弓挺簡單的，并不是誰都會用，給我們家搭炕的那個李大哥，雖然心靈手巧的，一次也不知道他在誰手里整來一個彈弓，在地上撿了一塊兒土坷垃，放入后兜，比劃來比劃去還是把彈弓架朝向了自己，向前方使勁拉開皮子，閉左眼瞇右眼瞄準，松手，眼前一黑……“頂回我用的是土坷垃，要是用石頭蛋子，眼珠子肯定得給我打冒嘍，真地！”好些年后見到他，他都嘬著牙花子認真地說。

　　別小看后兜里面的“子彈”，殺傷力有多大，就取決于子彈的材質。最初前院小寶我們都跑到東邊河溝子里去撿大拇指節(jié)大小的石頭，盡量挑圓的裝滿倆褂子挎兜兒，跑起來稀里嘩啦地直砸大腿根兒。三天后的一天晚上，前院就傳出小寶嗷嗷的嚎叫聲，不用問，肯定是挨揍了。昨天下午我跟在他屁股后頭，把他拉拉一道兒的石頭子都撿到了我的挎兜子里。

　　后來我們去南溝子挖紅土子做槍，順便用剩下的邊角余料揪成餃劑子一樣的小塊兒，放手心里倆手團來團去的，做成泥球兒，在家里窗臺上排好幾排，曬干了用來做子彈，這個是最經濟實惠而且得心應手的。捏起一個，兜在后兜里，對著門前的那棵大柳樹，拉滿皮子，一松手，“嗖—啪！”一股紅煙兒隨風散去，效果和電影里用手槍擊中目標沒啥兩樣兒。

　　我還用過在老爸廠子里翻砂車間門前的廢鐵堆里撿來的圓滾珠兒，數量少，舍不得用。效果不好，沒有紅煙兒，但是準確率和殺傷力要提高很多，在老伯家新垛的泥墻上掛張畫著靶子的紙打了兩彈弓，滾珠兒穿透靶子射進墻里忒深了,撅了一根柳樹條子都沒摳出來，忒心疼了。

　　上學和放學的路上，三五個小蛋子人手一把彈弓，專門找河沿兒溝叉子樹多的地方，輕手輕腳地不時抬頭踅摸。“都別出聲！”有人低聲說，大家就都停住腳步，大氣兒不喘地動用眼睛和耳朵找樹上的鳥兒。“驢糞球子，驢糞球子！”“哪兒哪兒？”“啪！唰！”一彈弓射去，大柳樹上落下幾根小毛樹杈兒。“都怨你，嚇跑了！”

　　在打一只鳥不可能被判坐十年牢的歲月里，營子里的上溝還有很多樹，小河里面還流著淙淙的清清涼涼的水，我們經常去上溝打鳥兒，最傻最好打的就是總在柳樹上蹦來蹦去的“驢糞球子”，我看這種鳥紅灰的羽毛像個球兒一樣的倒是挺好看，不知道為啥叫這名字。小寶小杰哥倆兒經常一中午能打好幾只，我好幾年才打到一只，而且是人家“驢糞球子”在河邊兒喝水，我打一彈弓石頭子出去，眼睜睜看著石子兒落在了離鳥兒挺遠的地方，正要感嘆一句“可惜啊！就差一點兒！”誰知道石子兒落地上后反彈了一下，這一反彈不要緊，我收獲了唯一的一只“驢糞球子”。

　　最羨慕的當屬于那個有木頭槍的二哥了，他用彈弓和他的槍一樣，江湖中有著神秘的傳說，二哥用的彈弓是雙皮子的，后兜是那種硬硬亮亮的黑水牛皮做的。我們打彈弓和搭炕李大哥一樣，用一只眼瞄準兒，二哥倆眼睛一塊兒瞄，準！小寶說二哥曾經在雪地里攆兔子，邊跑邊打，說打右后腿就打右后腿，絕不會傷到其他地方，打傷的兔子能在他的兔子籠里養(yǎng)活好長時間。二哥家真有兔籠子，有好幾個呢。

　　那年月我們手里的玩意兒，絕不是等閑之物，也曾登上大雅之堂。著名作家馮驥才先生的小說和改編成的同名電影及同名電視劇《神鞭》里除了有玻璃花有傻二還有一個“彈弓王”戴奎一。電視劇里面的 “彈弓王”是由98版西游記沙和尚劉大剛先生扮演的。八一廠拍的電影《槍手》里面的郝兵也是玩的一手神彈弓，達到了“弓人合一泣鬼神”的地步。前一陣子很多人玩的手機游戲《憤怒的小鳥》，那里面最憤怒的應該是彈弓。

[責任編輯：雅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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