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趕的糗事

文化信使/時春華 編輯/雅賢

　　這年頭誰要是再穿草鞋，一定會被人們當成是異類，穿草鞋的人大腦沒毛病才怪。趙老趕的大腦真沒毛病，可是他就在夏天里穿草鞋，人們已經見怪不怪了，為啥呢？歸根結底，就是趙老趕穿鞋費。他媽在的時候，給他們兄弟幾個做千層底的布鞋穿，別人的都好好的呢，就趙老趕的鞋，不是大拇趾露出來了，就是鞋幫子開花了，再不就是偏偏腳，腳跟一側的鞋底快磨漏了。他媽沒好氣地數落他。別人穿新鞋的時候，他總要把舊鞋子劃拉來留著穿。后來有了媳婦，這做鞋的活就是媳婦的了。媳婦也覺得奇怪，他怎么就這么費鞋呢？也是沒好氣地數落他，趙老趕也納悶，自己也說：我就奇了怪了，難道是白天我穿，晚上鬼穿？他還真就偷偷抓過鬼，鞋在地上一動不動，許是自己睡著了沒看著？于是他把自己的鞋放在枕邊，第二天還真就不見了，剛想神秘地跟媳婦說，媳婦一個白眼：“你那臭鞋，差點熏死我，給你扔院子里了。”

　　為了少挨說，夏天的時候，他上山干脆就不穿鞋，老趙啥都敢試吧，他照著擰驢箍嘴的方法，找了一些長蔓子草，自己擰了好幾雙草鞋?？赡艽┑降乩镆菜榱?，草有的是，就地取材，用歇著的空，回來的草鞋就擰成了。秋天里車轍、邊溝、路上蒺藜狗子有的是，它們可沒有啥同情心，攆著趙老趕的大腳丫子可勁扎，氣得趙老趕憤憤地說：“趕明我在鞋底子上放鐵板，看你們這些玩意還扎我不。”鐵板哪那么現成啊，最終，他還是穿上了布鞋。布鞋穿是穿上了，可是他知道省著，有時候有光溜道，就脫下來拎著，有一回跑雨，他干脆把鞋揣在了衣兜里。等回到家，趙老趕傻眼了：鞋就剩一只了。真是省著省著，窟窿等著，舍不得穿，還丟了。原路返回去找，沒找著，淋了一身雨，回來老婆的臉比外面的天還陰，沉臉不放，嘟嘟囔囔數落他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就是個廢物簍子。

　　到底是哥們，他二弟見他沒鞋穿，嫂子也不給做，就把自己的舊鞋給了他，鞋有點小，趙老趕就趿拉著，總比沒鞋強啊。有一天中午，貪晌回來的趙老趕竟然哼著跑了不能再跑的小調進院了，媳婦皺著眉看他。他乜斜著眼睛得意地笑：“哼，俺的鞋找到了。”都好幾天了，在哪找到的？趙老趕跟媳婦炫耀：“你整天嫌乎我眼睛小，像席篾拉的。眼睛小，我眼睛小它聚光。晌午回來我看見村頭老根家的小雞子在榆樹底下打撲拉，我以為小雞子被蛇纏了呢。到跟前一看，是它纏在了樹上，再一看，我滴媽——。”媳婦白了他一眼：“你媽咋啦。”“扯犢子尼，你媽才咋啦尼。我的鞋被老根家撿去了，人家怕小雞子丟了，把我的鞋拴在小雞腿上了。我揪斷了綁線，拿回來了。”還真是，傻人傻福，本來都丟的鞋了，竟然意外找到了。

　　后來實行了土地承包，人們的日子好起來，趙老趕也不穿媳婦做的布鞋了，買著穿，那種解放軍穿的軍綠的鞋他最愿意穿了，一買好幾雙。秋天做場院，他噴了水，撒上糜秫瓤，站在中間吆喝著毛驢拉著碌碡溜場。趙老趕干活較真，就是做個場院，也是一絲不茍。糜秫瓤得揚上好幾遍，一遍壓沒了，他就招呼他的老閨女拿著挑谷叉再勻溜滴撒點，三遍過去，這場院有模樣了，他才停下。牽著驢往外走，趙老趕站住了，他發(fā)現在場院上四散著好多小坑，那位置不是驢的位置，這是咋回子事呢？老閨女前頭牽著驢，趙老趕這么一打眼，找到真兇了，感情老閨女穿了雙高跟鞋，那一個個像驢蹄子的坑印，是老閨女踩的。他這心里，恨恨地憋了口氣。

　　第二天早晨，老婆還在外屋做飯，聽見老閨女的哭聲，這孩子一大清早的哭啥，媳婦進屋一看，老閨女手里提溜著那雙紅大絨帶金絲線的新高跟鞋，鞋跟成平的了。媳婦也挺納悶，這時候趙老趕進屋了，說：“丫蛋子，你號個啥，昨個溜場，滿場院讓你踩的全都是跟驢蹄子似的坑，我把鞋跟用鐮刀給你割了。”你說你說，好好的鞋禍害了，你讓她換上平底的不就得了嗎？媳婦說了，換啥，要不這么做，還叫犟眼子趙老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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