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童年的粽香
文化信使/劉曉玲 編輯/立軍
忙碌中已經(jīng)忘記了端午臨近,是兒子要回家過端午的電話讓我驚覺明日就是端午了。忘了五月初一的清晨,在門口掛上一個紅彤彤的葫蘆,插一束桃枝與艾蒿;忘了買幾斤黃米和江米,在折成漏斗的葦葉里看歲月流長,嗅一抹粽香。
思緒飄遠,帶我回到童年的那段時光……
記憶中,兒時的端午,我的忙碌是在五月初四開始的。晚上放學(xué)回家,就會見到媽媽在外屋地上放一張方桌,一盆泡好了的黃米,在淡淡的乳白色水的下面搖頭晃腦,煮好的葦葉和馬蓮張牙舞爪地在盆中招搖,彷佛在爭先恐后地炫耀自己的清香。我的任務(wù)就是拿一個小板凳,端坐在一旁,看媽媽變戲法般僅用三五秒就“變”出一個個粽子。說是欣賞,不如說是暢想,因為一個個粽子早已在我的頭腦中飛進了鍋中,飄出一縷縷讓我不斷吞咽口水的美味了。偶爾我也想下手包一個屬于我的粽子,但是媽媽卻堅決不允許,怕我包出來的棕子漏米、脫皮,白白糟蹋了本就不充裕的黃米。
晚飯后,包好的粽子被放進水溫較高的大鍋里慢慢地“鞠著”。在粽子的空隙間,媽媽會放上一二十個洗好的雞蛋,等待次日清晨,大火燒開,便是滿屋子端午的味道了。
端午清晨,我被叫醒的“鈴聲”是爸爸恒久不變地敦促:“老丫頭,快起來洗臉,艾蒿葉都放上了!用艾葉洗臉眼睛亮,快點!”這聲呼喚,是每年端午必備的序曲。
初五的早上,洗臉?biāo)欢ㄊ前职衷缟蠌木镄麓蛏蟻淼?,帶著它沁人心脾的清涼。家中臉盆的底部,是兩條正在嬉戲的紅金魚。一盆清水,漂浮著幾片嫩嫩綠綠的艾葉,金魚可能是被清涼的水驚醒,暢快地遨游在艾葉間,同我一起藏貓貓嬉戲。每每這時,我都不忍心破壞掉那幅美圖,不斷地用手撥弄著漂動的艾葉,撥動著那一段歲月流年。
那個時候,記得葫蘆都是端午清早掛上去的。洗完臉后,我便興沖沖地跟在哥哥姐姐的屁股后面,看他們有些虔誠地挑幾支長勢最好的艾蒿——驅(qū)走家人疾病,折幾支帶有幾顆青綠桃子的桃枝——逃過一年的溝溝坎坎,系上媽媽用麻繩編織成的小掃帚——除掉所有不吉不利,綁上最為關(guān)鍵的大大的紅葫蘆——送來家人的福壽安康,插在大門口,插在屋門口,插滿了美好的童年時光。
早飯前,還有一個讓我期待和欣喜的事情,就是媽媽為我們綁五彩繩。媽媽綁的五彩繩是貨真價實的絲線,色澤鮮亮,精巧細致。不僅如此,媽媽還會在五彩繩上綁緊一個小巧的粽狀香包,里面的艾葉裝滿了媽媽的期望和愛意。享受著媽媽親手為我系在手腕上的五彩繩,除了滿心歡喜,腦袋里早在勾畫著次日上學(xué)小伙伴們驚喜羨慕的場景。五彩繩要在端午后第一場雨來臨的時候卸下,放在河流中漂走。那是我最傷心的時刻,因為漂遠的五彩繩帶走了我的驕傲。
端午的早飯便是最傳統(tǒng)的粽子和雞蛋。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媽媽一個個剝好的粽子上,黃的那般金貴、黃的那般誘人。媽媽會在每個人的碗里都撒上一小勺白糖。這個撒白糖的動作便是“開吃”的指令,我們猶如餓狼撲食般張開大嘴,享受著一年一度魂牽夢繞的美味。
童年里一直認為,端午的雞蛋不知道是被哪位仙人施了魔法,以往晶瑩剔透般雪白的蛋清卻變成了鴨蛋綠,就連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蛋黃邊緣也變成了綠色,不過是深綠,粽香也調(diào)皮地鉆進來,把令我垂涎三尺的雞蛋變成了記憶中的經(jīng)典。
然而,這般的端午可能和卸下的五彩繩一起被沖走了。如今的端午,沒有了帶著露珠的艾草、沒有了結(jié)著桃子的桃枝、沒有了清涼的漂著艾葉的洗臉?biāo)?、沒有了綠瑩瑩的粽子鍋煮出來的雞蛋,更沒有了媽媽滿滿祝福的五彩繩,剩下的只是懷念,濃濃的懷念……
寫于2016年6月8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