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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陽網(wǎng)】北青蘿(高海濤)

摘要:北青蘿文 高海濤 編輯 雅賢憶舊家  我曾經(jīng)的家在遼西北的一個有礦山的村子里。那是個大家庭。許多年后我翻譯英國詩人菲利普 拉金(Phili

北青蘿

文/高海濤 編輯/雅賢

憶舊家

  我曾經(jīng)的家在遼西北的一個有礦山的村子里。那是個大家庭。許多年后我翻譯英國詩人菲利普.拉金(Philip Larkin)的詩,有一首他坐在火車上回憶童年的詩,特別打動了我,我喜歡那種語氣,詩名叫《我記得,我記得》(I remember, I remember)。是的,我也記得,我也remember我的遼西舊家。那時候父母親才五六十歲,就像我現(xiàn)在的年齡,卻已拉扯起了一個大家庭,正如拉金詩所說的:“這里,有我們非凡的家世(splendid family)”。

  我們一共姊妹八個,我是最小的,五個姐姐,兩個哥哥。有哥哥就有嫂子,哥嫂又先后有了孩子,總計五個侄子,四個侄女。加起來二十多口人,也沒分家,都在一起過。大年三十包餃子,別人家早都把餃子端上桌,放起了鞭炮,我家的餃子卻一蓋簾一蓋簾地,還在耐心排隊等待下鍋。

  父親年輕時闖過關(guān)東,土改時當(dāng)過村長,在村子里威望很高。哥哥姐姐們也都有身份,大哥是村里那個礦山的礦長,二哥是鄰近公社的干部,三姐中學(xué)畢業(yè)回到村里,先當(dāng)團書記,后來當(dāng)上了大隊書記,五姐念過師范,畢業(yè)后回村當(dāng)了小學(xué)教師。這樣的家世門風(fēng),而且子孫滿堂,在當(dāng)年的遼西北鄉(xiāng)村,也算是屈指可數(shù)了。雖然那個年代不講這些,但家族的榮譽感還是有的。

  在這個大家庭中,我的地位有點特殊,因為是家里的小老弟,可以說得到了太多的關(guān)愛,父母寵著,哥哥慣著,嫂子讓著。特別是五個姐姐,她們就像五個天使,我從小就哺育在她們溫情呵護的目光中。但問題是我還有八九個侄子侄女,因為和兩個哥哥的年齡差距大,侄子侄女都和我差不多,我和他們幾乎是一起廝混著長大的。可雖然是從小的玩伴,卻又輩分不同,這就讓我不僅得到關(guān)愛,還需要付出關(guān)愛。我想我基本上是做到了,無論在家里還是外邊,我都時刻意識到我是他們最小也最親的長輩,他們慢慢也記住了兩個嫂子的不斷提示和教誨,人前人后都叫我“小伯兒”——這種兒化音的叫法很奇妙,它把一種特殊的輩分關(guān)系親昵化了,聽起來就像不知誰家的院子里,有這么一塊小木板,可以做成什么牌子的那種。

  總之,對于當(dāng)年那個大家庭,我如今充滿了懷念。其實,也一直懷念的。我的心情恰如拉金詩中所寫——

  那個家,無論我怎樣傷心,都不會哭著跑回,

  男孩的肩膀都寬闊結(jié)實,女孩的目光都飽含春水。

侄子們

  小時候每次出去玩耍,我身后都跟著幾個侄子們。這在外人眼里,可能就顯得陣容很強大,而且是紅旗飄飄,威風(fēng)凜凜。因為我大侄子的小名就叫紅旗,這是我父親他爺爺給起的,參加過土改的父親對旗幟情有獨鐘,他可能想通過對一個個孫子的命名,來表達對這些旗幟和新生活的熱愛。于是大侄子叫紅旗,二侄子叫國旗,三侄子叫軍旗,四侄子和五侄子,則分別叫了紅來和來旗。

  不過男孩子多,吃飯是個大問題。那時候糧食不夠吃,生產(chǎn)隊辦食堂不夠吃,食堂散了也不夠吃。而我們?nèi)胰?,除了大哥、二哥是國家干部,每月能領(lǐng)到一份供應(yīng)糧之外,其他人都是農(nóng)村戶口,包括嫂子和侄子們。所以不可避免地,饑餓是我家記憶的重大主題。六十年代是最艱難的歲月,記得有一段時間,家里每天晚上都是吃甜菜粥。所謂粥,其實主要是甜菜,多少有幾個玉米面疙瘩而已。當(dāng)時我可能八九歲,上小學(xué)了,而侄子們則六七四五歲不等。看到他們面黃肌瘦、低頭喝粥的樣子,作為叔叔的我突然有一種心疼和悲憫的感覺,于是就很仗義地把碗遞給嫂子說:“給我盛甜菜吧,我愛吃甜菜,不愛吃糧食”。全家愕然,我看到母親的眼眶一亮,有點潮濕的樣子。

  家境的困難不僅表現(xiàn)在吃飯上,還有穿衣問題。小學(xué)四年級的時候,我已經(jīng)是少先隊的中隊長,有一次過“六一”兒童節(jié),學(xué)校要舉行大合唱,但要求所有參加的男生都穿長袖白襯衣、工裝式的藍褲子,女生的白上衣要翻領(lǐng)的,配工裝式的藍裙子,同時還要求男女生一律穿白球鞋。這樣的要求我達不到,所有農(nóng)民的孩子都達不到。我當(dāng)時只有一件小褂,一件黑褲子,都是家織布的,至于球鞋,回家跟大人連提都不敢提。所以“六一”那天,我只能躲在學(xué)校東邊的小樹林里,眼巴巴地看著同學(xué)們整齊列隊,衣著鮮艷,英姿颯爽,開始領(lǐng)唱、合唱、混聲合唱。想到他們大都是礦山職工的子女,而那個礦山一礦之長的弟弟卻被排除在外,只能破衣爛衫地躲在小樹林里偷看,我的心情一瞬間變得格外怪異和復(fù)雜。我一動不動,一只麻雀也在樹枝上攀比似地唱歌,它不怕把自己的耳朵震聾嗎?當(dāng)遠處傳來“鮮艷的紅領(lǐng)巾,飄揚在前胸……”這句時,我才情不自禁地碰了下自己的紅領(lǐng)巾。

  我起身回家,翻過大西溝,淚眼婆娑,回頭一看,我的三個侄子不知什么時候也跟在后面,他們也都穿得很破亂,憨頭憨腦,傻呵呵地笑著。

北青蘿

  “若教為女嫁東風(fēng),除卻黃鶯難匹配”,這句唐詩是說木蘭花的,卻一直讓我心潮難平,雖然沒見過木蘭,但我想不出那花有什么高貴,你要嫁給黃鶯沒人管,可難道麻雀就不配嗎?我從小喜歡看書,尤其喜歡看古詩。有個同學(xué)的爺爺曾教過私塾,家里藏書甚多,唐詩宋詞皆有。記得看過李商隱的一首五言律詩,題目叫《北青蘿》,不知為什么,我很喜歡這三個字,但旁邊有注解說,這三個字可能指地名,也可能指別的,具體意思說不清。怎么會說不清呢?有一次,我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真理似的,對那位老先生說:“北青蘿,這不是指我們北方的青蘿卜嗎”?

  北青蘿——北方的青蘿卜,這是我當(dāng)年想像力的巔峰。

  而我們的日子,似乎就從這三個字開始,變得好起來了。那一年生產(chǎn)隊種了許多青蘿卜,東山和西山都是。為什么是青蘿卜而不是紅蘿卜呢?隊長譚國相解釋,是因為青蘿卜耐長、壓秤,更經(jīng)餓。果然到了秋天,生產(chǎn)隊的蘿卜堆積如山,院里都放不下了,大馬車還在一車一車往回送。人們喜上眉梢,都盼望著早點分蘿卜,吃秋膘,有的人家甚至連包餃子的蕎面都用碾子壓好了。性急的孩子們,在家長的暗示和慫恿下,開始到生產(chǎn)隊的院子繞來繞去,趁人不備拿兩個蘿卜就跑,兔子似的,攆都攆不上。

  我的侄子們也出動了。大侄子、二侄子、三侄子,紅旗、國旗、軍旗,他們躡手躡腳,互相鼓勵著,樣子明顯比別人家的孩子更拘謹。他們畢竟是干部子弟,多少總要想到家族的聲望。母親和兩個嫂子也擔(dān)心,就都跑到我家的后園子,趴在墻頭上看。后來聽她們笑著學(xué)說,是這樣的,說我的三個侄子每人拿了兩個蘿卜,本來應(yīng)該藏在胸前,但他們卻都拿在身后,也就是背著手,手里攥著蘿卜纓子,顛顛地往回跑,而不管身后有多少雙眼睛。許多年后,我讀到白居易的一首小詩,才知道這種情景古已有之:“小娃撐小艇,偷采白蓮回。不解藏蹤跡,浮萍一道開”。想一想真的童趣盎然,簡直是很傻很天真,很笨很透明。莫言有一篇小說叫《透明的紅蘿卜》,而在我三個侄子背著的手上,六個碩大的青蘿卜卻晶瑩璀璨,散發(fā)著赤子般的笨拙而高貴的光芒。

  這時候譚國相出現(xiàn)了,嫂子們看到,生產(chǎn)隊長的嘴巴大大地張了好幾下,卻終于沒有喊出聲,他發(fā)了一會呆,轉(zhuǎn)身走了??熳叩胶犹琢耍蝗盒σ獠抛飞纤?,雨點似的降落在他風(fēng)吹日曬的臉上。

蕪菁考

  2015年10月,我應(yīng)邀到青島,參加與著名作家王蒙先生的交流對話,活動是由中國海洋大學(xué)主辦的。我們?nèi)鍌€人,就住在海洋大學(xué)的作家樓里,除了王蒙夫婦,還有著名評論家何向陽女士與施占軍先生。王蒙先生不僅智慧幽默,談笑風(fēng)生,而且很有生活情趣,每天早晨他都會親自動手,現(xiàn)磨一壺咖啡,拿到餐桌上和我們分享。有一次,看到餐桌上有一道名為翡翠蘿卜的小菜,就問是青蘿卜嗎?回答說是青蘿卜。王蒙先生用筷子夾起一片細細品嘗,連說好脆,很久沒吃到了。然后就問我和施占軍,說在你們老家那邊,青蘿卜還有別的叫法嗎?施占軍是內(nèi)蒙人,離我的遼西老家很近,他說:好像叫“絆倒驢”吧。我想不出別的,也點頭表示認可。王蒙先生不置可否,或許覺得“絆倒驢”有點俗,他說:其實青蘿卜有一個很美的雅號,叫“蕪菁”。

  我突然有點感動。好像“蕪菁”這名字我上輩子就知道,現(xiàn)在只是重新回憶起來。世間萬物,包括蔬菜和莊稼,原來都是有其不可輕慢的身份和名號的,而“蕪菁”更像是大地的詩,凝聚了青蘿卜前生后世的所有精神與貢獻。

  我仍記得那個遙遠的秋天的傍晚,全村好像家家都提前燒火做飯了,炊煙打著口哨,心滿意足地走過各家的房頂,而且那炊煙是翠呱呱的,散發(fā)著青蘿卜的青青香味。

  那天晚上我家也是包餃子,六個青蘿卜,滿滿一盆餡,摻上芝麻鹽和豆瓣醬,全家人就開始里里外外,動手包餃子,我姐姐數(shù)過,說那薄皮大餡的餃子,我家一共包了一千零一個。少了不夠吃啊。

  而且整個那年冬天,我們天天都可以這樣飽餐青蘿卜了,因為各家都從生產(chǎn)隊分到很多,連菜窖都需要挖兩三個。所以就換著樣吃,除了包餃子,蒸包子,還有燉蘿卜片,炒蘿卜絲等等。糧食少,沒關(guān)系,有青蘿卜就行。侄子們都仿效我,動不動就說:“我不愛吃糧食”,而母親和嫂子們都知道,這幾個孩子是發(fā)自內(nèi)心說的。

  那個冬天的富足極大地鼓舞了全村人,隊長譚國相更是深感驕傲。從那以后,隊里每年都種青蘿卜,年復(fù)一年,遍地蕪菁,直到生產(chǎn)隊解體,我們開始了新的生活。

  青蘿卜,字北青蘿,號蕪菁,在蔬菜王國中,它應(yīng)該是秦漢名將,唐宋詩人,明清進士,現(xiàn)代的大地歌者。好像民間有這樣的傳說,在荒年或艱苦的歲月,每個村莊都會有某種拯救性的蔬菜或莊稼,讓村民得以渡過難關(guān),而在上世紀(jì)六十年代,在遼西北的那個小山村,正是遍地蕪菁,讓我們?nèi)宓拇笕撕⒆用庥陴囸~,并從此常懷感恩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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