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胡刀
文化信使/王中原 編輯/雅賢
老修頭兒與老李婆兒,開過常修理理發(fā)店。老修頭兒不會修頭,只會刮臉,刮臉之外的活兒都是老李干;老李什么都會,唯獨不會刮臉。老修就會這一招還洋洋自得,說:“會開飛機的未必會扶犁杖,會做心臟手術(shù)的未必會鑲牙,會當總統(tǒng)的未必精通刮臉手藝。當年我刮過臉的人,如今有當縣長的,有當廳長的,有當教授的……”老李說:“那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老修說:“我不給他們刮臉,他們面試能過關(guān)嗎?”老李說:“老修啊老修,天下還有這么不知羞的人!”
老李這幾年老眼昏花,耍不了手藝了,常修理理發(fā)店眼看要關(guān)門大吉。老修說:“門市萬萬不能關(guān),我要免費給人刮臉,說不定哪天一刀下去再刮出幾個部長來!”你還別小瞧老修,他的刮胡刀據(jù)說是大不列顛的,他家音響常放的樂曲不是《小蘋果》《天仙配》也不是《忐忑》,是海頓的《刮胡刀四重奏》。
“一招鮮,吃遍天”,慕名而來的人絡繹不絕,老修還真閑不著。無論你是連鬢胡子還是絡腮胡子,他都給你刮得地地道道。你三天一刮兩天一刮甚至一天一刮,他也不煩。無論是正睡午覺還是正吃晚飯,有求必應,分秒不誤。他說:“你給了我機會,就是給了我榮耀和幸福。我做不了大事,我要把小事做到極致。對得起我這把刮胡刀。”
當然,也有清閑的時候。清閑時,凡是有字的東西都看。有時看紙質(zhì)版的,有時看電子版的。邊看邊記錄,勾勾畫畫,圈圈點點,好像博導修改論文。
比如,昨天某報B01版有一句“他們的孩子只有六、七個月大”,還有三個帶“的”的句子,分別是“丈夫只是淡淡的告訴她”“天性樂觀的她在理療科開心的和周圍的醫(yī)護人員聊天”“溫主任只是淡淡的笑著說”。他不知道是否正確。恰在此時,某出版社劉編輯來刮臉。刮畢,老修拿出報紙?zhí)撔那蠼獭?/span>
劉編輯說:“‘六、七個月’,頓號宜刪;‘淡淡的’‘開心的’在句中充當狀語,‘的’應改‘地’。遺憾的是,有些大作家也常常忽略。其實,抓住規(guī)律,提綱挈領(lǐng),本是小菜一碟。”
老修說:“三句話不離本行,媒體上的錯字好比胡子,長了就刮,刮了又長,要勤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