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葛桂林  編輯/云楓

　　王玉林出渣時間長，對洞壁是否堅固看得準。

　　那天在洞里吃飯，正仰脖子喝著自帶的啤酒，身邊的礦工一拉他的衣袖悄聲說：“玉林，你看，一只小老鼠。”王玉林順著他的指頭看過去，緊接著一個啤酒膈沒打上來，就愣在那兒。那只小老鼠一定是從地面上掉下來的，它受不了洞底的潮濕竟然跑到工人們暫時坐臥的床鋪上，瞪著滴滴溜溜的小圓眼睛，警視著他們。這時候，礦工已經(jīng)“嗖”地站起來，朝小老鼠追過去。

　　王玉林緊跟著拉住了他，問：“你干什么?”

　　“老鼠，抓住它。”

　　“不許抓。我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

　　“你知道嗎?我們生活在地面上，差不多家家有警察。它們是干什么的?是給我們看家護院的。那就是我們最親近的狗警察。在這里，我們天天在打洞，老鼠也是以打洞為生的，到不安全時，它會第一個知道。”

　　王雨林突然想起那天的事。那天，夕陽西下，彩霞滿天。

　　老婆回家，他沒上班，已做熟飯。他在玩電腦，屋里有一只老鼠，他忘了抓。

　　老婆問他：“我囑咐你抓老鼠，你抓了嗎?”

　　還是在昨天，老婆在翻衣服，“嗷——”地跑到他的近前說：“一只小老鼠，鉆衣柜底下了。”

　　他在上網(wǎng)，忙抱住她，她有病，嚇壞了咋辦?他說，“在哪?把門關(guān)死了，它跑不了，我明天抓。”

　　他忙著玩，卻忘了抓。老婆一摁他的頭：“你怎么不聽話啊?”

　　他說吃飯。他煮點面條，荷包雞蛋。他把雞蛋黃往她碗里夾。把菜里的瘦肉往她碗里夾。他說：“他不喜歡雞蛋黃，不吃瘦肉。”

　　老婆吃吃地笑：“我才不信呢，馬屁精。”

　　他說，“明天一定抓老鼠。”翌日，他開始搬衣柜，在密閉的屋內(nèi)只發(fā)現(xiàn)一塊棉花團。“哪里是老鼠啊?”

　　身邊的幾個礦工聽傻了。

　　王玉林接著說，“就是老鼠，我也不會害它的。保持生態(tài)平衡，都有自己的生存空間。這樣，我們隨便的丟棄點飯菜，在洞里喂養(yǎng)它吧。”

　　漸漸地，老鼠便把大家當(dāng)朋友。不怕大家了。一天，礦工的水靴被老鼠咬個洞，他們就要抓老鼠，把這個畜生處決了，王玉林死拉硬拽地不讓，還是給放生了。很可能是他們只發(fā)現(xiàn)一只老鼠，后來老鼠繁衍多了，它們偷吃了小山西的方便面，被打死了一只扔出洞外。王玉林第二天上班就逼問誰打的?他揪過小山西就是一巴掌，把他打的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出渣時，小山西還在嘟囔。

　　“什么?小山西，你再說一遍?”

　　兩個人因為老鼠發(fā)生爭執(zhí)，忽略了洞頂。突然，不知從哪來了四五只老鼠一起撕咬王玉林的褲腳，王玉林一驚，喊起礦工們快跑。他一個高跳將起來，拉小山西。小山西一愣神的空隙，被王玉林扔出去了。王玉林被一塊巨石砸到下面。事情發(fā)生后，脫險的工人們急忙搬巨石，把手都摳出了血，才把王玉林搶救出來。躺在醫(yī)院里，王玉林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小山西怎么樣了?小山西流著淚說，“我沒事，多虧你救了我。”王玉林就四處撒目，問：“老鼠怎么樣了?要感謝的是它啊——”

　　大伙七嘴八舌：“玉林，不是那些大礦石支著，你就會砸成肉醬了。還有閑心問老鼠呢?”

　　王玉林想動一下，疼得他汗珠子從臉上直淌。

　　半年后，王玉林再下井時，挨個洞里找老鼠，連個影子都沒找到。他就暗自神傷起來，好一頓哭，決心在井上的一塊空地給老鼠埋個空土堆，算作“洞警”的墳?zā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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