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欠你一個擁抱

文化信使/沈德紅  編輯/素顏

　　我高中畢業(yè)以后，告別美麗的家鄉(xiāng)，來到了遼寧撫順市，成了一名光榮的解放軍戰(zhàn)士。

　　來到部隊以后，我知道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視野開闊了，思想進步了，我仍舊喜歡文學，還是在空閑時候?qū)懺?，成了連里出了名的才子詩人。那時候連里很器重我，叫我負責連里的墻報，我寫的一手好粉筆字，在各種報紙上搜集文章，把連里的趣事和好事都寫成小故事登在墻報上，很受戰(zhàn)士們的喜愛和歡迎。

　　為了更好的實現(xiàn)我的文學夢，入伍一年后，經(jīng)過部隊領導的推薦，我成了撫順市的一個很有名的夜大的學生。學校離我的所在部隊有一公里的路程，我每天步行著去學校上課。班級里有伍十多名學生，都是文學愛好者，也是初學者。就我一個穿軍裝的人。那年我才二十歲，草綠色的軍裝，黑布鞋，露著洗的潔白的襪子。我一米八的大個子，身材不胖也不瘦，臉龐因為鍛煉曬的有點赤紅臉。有一種健壯的美，整個人不論站在哪，都顯的英姿颯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吸引了好多人，特別是女同學的目光。

　　我因為去的晚，沒有座位，就只好蹲在后面聽課。

　　有一天，我照舊默默的走進教室，剛想蹲在那，我就聽到一句柔柔的，但很甜美的聲音說;“同學，這有個空位，你來坐吧。”我尋聲一看，是班里的?；ǎ潜荒猩鹜馓枮?“生如夏花”的女同學。我有點猶豫的看著她，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對。她幾步上前，奪過我的軍用挎包，拉著我一只胳臂，拖拖拉拉的就把我按到了座位上。就這樣我上課再也不用蹲在那了。

　　我曾經(jīng)問過她，這個座位的同學去哪了，她說病了，請了假?？墒怯幸惶煸谖易哌M教室的時候，我聽見幾個同學在那說我座位的事。才知道這個座位是她和校領導要的，也知道她就是校長的千金，名子叫陳文君。從此以后，我在心里雖充滿了對她的感激，但我告戒自己，和她相處要保持一段距離。因為部隊不允許和駐地姑娘談戀愛，而我也是為了學習知識來的，不想其它的。

　　在以后我去學校的時候，我總是會看見她站在校門口，看見我快到她跟前了，她就沖我嫣然一笑，慢慢的走著，和我保持著一米的距離。放學的時候，也是那樣，我故意磨磨蹭蹭，想等她走了我再走?？擅看纬鰜?，她就在門口站著，見我快走到了，她就走了，還是保持一米的距離，快到我部隊的時候，有一棟家屬樓，文君就說到家了。我想也好，一個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就這樣走下去吧，為了她給我的座位，為了她故意等我一起走，為了她甜美的笑容，為了.......想到這，我的臉莫名其妙的燒起來，心也開始狂跳起來了。

　　我每天都會從我的課桌抽屜里，看到不同的水果，和鋼筆，筆記本之類的東西，我問她，是她放的嗎?她戲謔的說;“不是我，班里有那么多喜歡你的女同學，我也不知道是誰。”但我知道是她放的，雖然我不知道她是哪會兒放的。從此以后，我們似乎有了某種默契，每天一起上學下學，我每天都把軍裝洗的干干凈凈的，在用大茶缸裝滿開水，把衣服燙的一個褶兒也沒有，一天洗一次頭，每天我的心情都是快樂的，腳步匆忙急切，恨不的一步跨到學校，看到我心里的天使，我知道我愛上她了。

　　憑感覺，我知道她也愛上了我。所以我雖然和她坐在一個座位上，我的話很少，就是偶爾說幾句，我也不敢看她深情的眼睛，我在我的日記里悄悄的寫了一首詩

【眼眸】

別這樣看著我，

真怕心事被你看破

你的眼神朦朧著誘惑

里面的世界是我今生的最愛

心的小屋已長滿相思樹

可我卻不敢回頭把你凝望

是怕掉進感情的海

再也找不到靠岸的路

　　有一天放學，我們?nèi)砸磺耙缓蟮淖咧?。那天的月亮特別的圓，就橡一個玉盤一樣掛在天上，星星就是一顆顆珍珠鑲在漫無邊際的天宇上，當我們路過我們不知路過了多少回的人民公園時，她突然站住了，輕輕的對我說;“文博，我們進去轉(zhuǎn)轉(zhuǎn)好嗎?”我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我們一起走進了公園，她離我很近，有時候她的胳膊會和我的身體相碰撞，我的心里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奇妙和甜蜜的感覺。夜里十點，公園里雖還有很多人，但大多是年輕人，有的在夜色的掩蓋下，忘情的親吻，有的在樹后緊緊的擁抱在一起，還有的坐在草坪上喃喃情話。我和她沿著公園的人工湖邊的小徑上，慢慢的走著，那會兒正是晚秋，天氣一到晚上，時差很大，她說;有點冷，找個避風的地方坐一會吧。我們在一個底洼處的草坪上坐了下來，她用雙臂抱住自己說;還是冷，我就把我的外衣脫下來，給她披在身上。在給她披衣服的時候，我聞到了她的體香，聽到她有點急促的呼吸聲，那一瞬間，我有著想把她摟進懷里，想緊緊擁抱她的沖動。可一想到我是農(nóng)村兵，還沒有成績，不能給她一個好的未來，我急忙縮回我已經(jīng)伸開的雙手對她說;"文君，我們回去吧，我太晚了，就違反紀律了"。說完就向公園門口走去，她還是在我后面用一米的距離走著，直到分手的地方，她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第二天我看到了桌上放著我的軍裝，被她洗了。用電熨斗熨的平平的。在我穿上的時候，我感覺兜里似乎裝著東西，我掏出來一看是一張紙，上面有她娟秀的字跡，我細一看是一首詩

【這就是愛】

我是你的誰

你不說我也不問

你是我的誰

我不問也不需要你說

我們之間有個秘密

就放在在心里

讓時間去拉緊

亦或者疏散我們

我不會遺憾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

不需要為我準備一個豪華沙發(fā)

有一個小板凳的位置就好

要記得

在你想我的時候

我一定在想你

　　看完這首詩，我的心似乎被一道電流擊穿，暖暖的疼痛著。那一刻，我立下誓言，除了在文學這條路上，我要有所成績之外，我還要考軍校。在沒有能給她一個好的未來的情況下，我會把對她的這份濃濃的愛，深深埋在心底，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學習更刻苦了，可就在這時，一個不好的命令來到了部隊，全國要百萬大裁軍。我的心情一下緊張起來，上課的時候，我的精神不集中，對她探尋關心的目光，總是躲閃著。我怕的是我復員回家，那樣的話，不光我的學業(yè)會荒廢，和她還沒有開始的戀情就會結束了。我不可能帶著她回到那個偏僻閉塞的窮山溝，我開始冷落她。我看的出她的眼神越來越暗淡，有著深深的憂愁和委屈在里面。

　　一天放學后，她最要好的朋友;艷麗在校門口攔住了我。她說文君整天郁郁寡歡，吃的很少，她怕她會得病，也是從艷麗那我才知道，文君的家就在學校附近，她是為了和我在一起，才說的謊。那一刻，我的頭腦里一片空白，我想起了一句話，愛到深處心最痛，情到深處人孤獨。我把我的情況全告訴了艷麗，并說;如果我不復員回家，文君是我一生的摯愛，她不離我便不棄.....

　　就在第二天我知道了我被劃入轉(zhuǎn)業(yè)名單里了。人在命運之神面前，顯的是那樣弱小無力。就算是你意志堅強，和它做著不屈不撓的抗爭，最后也許只是兩敗俱傷。人的命運會出乎意料的扭曲，你想要的偏不給你，不喜歡的趕也趕不走。面對殘酷現(xiàn)實里的狼狽，真的就像在做夢一樣，有多少無奈，遺憾在心頭。我沒有辦法改變我的宿命，因為這是部隊，軍令如山倒，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

　　我沒在去學校上課，而是把我的事情告訴了文君的好友艷麗。我沒有勇氣再去見文君，我不知道該對她怎么說，更害怕分離的痛苦，也許老天爺也可憐我們這些還沒有穿夠軍裝的人，走那天，天陰的厲害，大有陰云壓城城欲摧的感受?？礃幼永咸鞝斠梧c傷心的淚。我們二十五名即將離開部隊的戰(zhàn)士，在連隊吃了最后一頓飯，上交了我摯愛的領章帽徽，身披大紅綢花來到院里排隊，等部隊的車送我們?nèi)セ疖囌?。連里的戰(zhàn)友們都來送行，有的戰(zhàn)士互相擁抱告別，有的憤悶嘮叨著不公，有的忍不住小聲哭泣起來，我默默的和前來送我的戰(zhàn)友握手告別，故意排在的最后，眼睛不時的看著大門口，此時此刻，我是那么的想看到她，因為這一別就各自天涯，一生再也不會相見了。

　　就在戰(zhàn)士們開始上車的時候，我看見她從大門口飛奔而來。跑到我面前喘的說不上話來，手里拿著一兜蘋果，還有一本厚厚的日記和鋼筆。她一邊往我懷里塞，一邊說，不要扔了寫作，我相信你會成為一個詩人。我放肆的看著她，我再也顧不了想別的，我要把她定格在我的記憶里。我雖然和她一個座位倆個多月，可看到的都是夜里她的模樣，今天她實實在在的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我才明白同學們?yōu)槭裁唇兴?ldquo;生如夏花”了。

　　她穿著一身白色運動裝，白色運動鞋。身材苗條。一頭烏黑的長發(fā)順肩而下。鵝蛋形的臉白嫩有點憔倅。眼睛大而黑，就像深深的泉水一樣清澈，有濃濃的憂傷在里面閃現(xiàn)。她憂怨的看著我，眼淚順著眼角悄然而下，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她出人意料的摟住了我的脖子，對著我的額頭輕輕的吻了一下，口里喃喃著;"我今生無憾了"!然后轉(zhuǎn)身向門口跑去，轉(zhuǎn)瞬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整個人僵在了那里，直到有人喊我上車，我才回過神來，隨著腳步的移動，我感到我的心被像被誰撕成了碎片，我的臉在痛苦的抽搐，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不到傷心處。在回鄉(xiāng)的列車上，想起我不舍的軍裝，心愛的校園，和文君淚眼迷離的模樣，多少次我掩面而泣，引的車上的人都怪異的看著我。

　　我的家是一個特別偏僻的小村，因為我們是哥弟五個，爸媽怕我們說不上媳婦，承包了果園。我回來后，努力的鉆研學習種植果樹知識。把果園精營的有模有樣，還開墾了一百多畝土地。如果遇上風調(diào)雨順的好年景，我一年會有十幾萬的收入。我的愛人是我的同學，在高中時就喜歡我，是個模樣俊悄，心地善良的好女子。對我很好，還給我生下了一兒一女。

　　我如今住著二層獨樓，出門有轎車。生活幸?？鞓?，外人都很羨慕我。我沒有像那些有錢人，去找情人，而是自己裝修了一個大書房。這是給文君和我建造的小家。這里有我花了三萬多元錢買的書籍。文君送我的日記里，有一百多首我寫的詩。我從未投過稿，也不想去發(fā)表，這是我寫給她的，不想叫任何人看。有些人在一起生活了一輩子，也是同床異夢，有的人一牽手就是永恒，雖然當年一別，天各一方，但在我的心里，文君就是我的精神伴侶。

　　在夜晚來臨的時候，我就會來到我的書房，一盞清茶，一本書，一簾夢，一世界，累了就瞇起眼睛，想文君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睡了，就看到她在舞臺上為我一人獨舞，舞姿曼妙飄渺，令我神魂顛倒。在如水的月光下，想她那個輕輕的初吻，想她眼角為我流下的淚滴，我會眼含熱淚寫下一首優(yōu)美惆悵的情詩。我和她雖然有緣無份，離別以后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但花開彼岸，兩兩相忘，此生足已!我相信在夜晚，在她枕邊的思念之花，一定也是為我一個人開放。好多時候，我會想起和她散步的情景，我知道她不是冷，是想叫我擁抱她。對于過去我做的一切我不后悔，因為有好多戰(zhàn)友雖然成家了，但最后還是因為城鄉(xiāng)的差別離婚了?？蓱z了無辜的孩子。

　　愛一個人，不是自私的擁有，而是你若安好，我便晴天!我對于和文君的相遇，除了深深的思念和遺憾之外，就是歉疚，我知道我今生欠她一個擁抱。在今晚，我拿一張素紙，在我愛的書屋，用我的心蘸著我的深情，再為她寫下一首詩吧!

【今生欠你一個擁抱】

入冬的夜風近乎唐突的

搖曳 著我懶散的思緒

及膝的睡袍

舞著凌亂的步伐......

豆蔻年華

碎在來時的路上

浮華塵世

難理倦容如初

盡量輕描淡寫

怕驚起一灘躊躇

卻讓冬掩蓋了一秋的虛無

空氣冰冷

緊裹棉被

思念很濃又很薄

如天邊稀薄的云霧

被風兒一吹

飄向遠方又遠方

時間太瘦

指縫太寬

擱淺在流年里的時光

不知不覺就從指縫間漏走

如果我是你回憶里的一粒塵埃

那我愿一低再低

塵埃里開出一朵小花來

相偎相依

還今生欠下的

初戀的那個擁抱

小鏈接

　　沈德紅，女，遼寧人，北票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F(xiàn)任江山文學網(wǎng)綠野荒蹤社團社長助理。作品散見于《克什克騰報》《遼寧郵政報》《蒲公英報》《北票市報》和《二月文學》《金秋二月文學》《河流》《古俠文學》《眉縣文藝》《遼海散文》《望月文學》等雜志。小說、散文曾在網(wǎng)站獲獎。

【本網(wǎng)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