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讓我抹不去的傷痛記憶

文化信使/王福玲  編輯/雅賢

　　又是一個中秋之夜，窗外銀盤似的月亮在蓮花一樣的云朵里穿行著，把一縷縷的清輝灑向樓前那一叢叢開得正艷的菊花，星星調(diào)皮地眨著眼睛三一群倆一伙的在月亮旁邊嬉戲。我佇立在窗前望著外面的一切，突然感覺心里一陣陣莫名的焦灼讓我心煩意亂，我知道自己又想家了，想那些曾經(jīng)朝夕相伴的親人了。于是我轉(zhuǎn)身從抽屜里翻出一沓過去的老照片兒，一張張翻看著，記憶在每一張照片的情境里游走，重溫著那一段段溫馨而快樂的時光，看著看著，我的目光卻定格在一張照片兒上再也無法挪開，情緒也被這張照片兒左右，一陣一陣揪心的刺痛潮水般吞噬著我的心，淚水悄無聲息地溢出眼眶滑落到那張發(fā)黃的舊照片兒上......

　　這是爸爸三十年前的一張照片兒，照片兒上爸爸還很年輕，高高的個子，戴著一頂藍色的前進帽，一張國字形俊朗的臉，眉頭緊鎖、目光若有所思的望著遠方，身上穿著一件那個年代最流行的米色風衣，雙手很自然的插在風衣兜里，藍色的褲子，腳上穿著一雙板鞋，背景就是他視作生命一樣工作了一輩子的校園?？吹贸鲞@張照片兒是拍于當年的那個秋天，校園里的樹已經(jīng)黃了葉子。而就是爸爸身上那件兒風衣卻成為我心底永遠抹不去的痛——因為這件風衣不是爸爸的，是借別人的，是爸爸拍這張照片兒做留念的一件道具!

　　我知道在爸爸的心底世界里也有他喜歡的東西，媽媽曾看著這照片兒對我說：“你爸這輩子就稀罕風衣，唉！自己舍不得買，穿上風衣拍張照片兒時常看看也挺好，看看他穿著這風衣多帶勁兒！”媽媽自豪的夸獎著爸爸，目光中充滿的愛意。當時我聽著媽媽的話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爸爸為了我們連一件自己心儀的衣服都不舍得買，他的世界里裝的滿滿的，卻都是我們，他用自己厚實的臂膀支撐著這個家，用親情溫暖著每一個孩子的心靈。無論是兒時的歡鬧，年少時的成長還是踏入社會，爸爸始終用他的心血和汗水關(guān)愛和祝福著我們。于是我暗暗發(fā)誓，等我長大賺錢了一定給爸爸買一件兒像樣的風衣，滿足他心里的那個愿望。

　　爸爸這一生養(yǎng)育了我們七個兄弟姐妹，從我記事兒起，由于生活的重壓，爸爸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一天寡言少語，每天早早的起來澆園子，或是帶著飯盒頂著黎明的魚肚白去地里鋤地，到時間了拎著飯盒步行十多里地去單位上班兒，幾十年都是如此，一直到退休也未能騎上一回自行車。

　　那時候由于爸爸的不茍言笑，我有點怕爸爸，可我知道爸爸是愛我們的，他是把那份如山的父愛裝在了心里。他為我們舍棄的不僅僅是一件風衣，還舍棄了自己畢生的愛好。爸爸是位教師，媽媽說爸爸不僅課教的好，而且還喜歡拉琴唱歌，可在我的記憶里卻從來沒聽爸爸拉過琴唱過歌。每逢過年，不管怎么難爸爸都會想辦法為我們每個孩子做一件新衣服，而自己依然是那身洗的發(fā)白的藏藍色中山裝，爸爸一輩子都是這么默默的做著無怨無悔，而我們回饋給爸爸的即使只是那么一丁點兒，爸爸也會樂上好一陣子。

　　照片上爸爸風衣里面穿著一件銀灰色的中山裝，那是我高中剛剛畢業(yè)在家待業(yè)的那段日子，我學裁剪平生第一次親手給爸爸做的一件中山裝，爸爸如獲珍寶，總是穿著不愿脫下，逢人便說：“這是我老丫頭給我做的衣服。”可是爸爸，老丫頭在你有生之年卻沒有實踐自己的誓言，讓您穿上您夢寐以求的那件風衣，在自家門前照上一張照片兒留個紀念！您知不知道這件事兒已經(jīng)是老丫頭心里永遠抹不去的痛?。?/span>

　　其實我沒有忘記自己心里的那份承諾，工作了成家后也一直念叨著買風衣的事兒，可是時過境遷，風衣已不再時興，早已淡出了人們的生活，商家也很少有賣風衣的，所以一拖再拖，拖到爸爸老了，拖到爸爸的背也駝了。

　　我知道爸爸心里也始終有買風衣的念想，可他嘴上卻說：“老丫頭啊，別買了，我穿著你三叔給我的那件兒舊風衣挺好的，我也不上班兒了，有一件穿就得了。”爸爸，我知道您舍不得我花錢，您知道我的生活也不寬裕，您過慣了節(jié)儉的日子，可是爸爸你不懂，老丫頭就是想讓你擁有一件兒完完全全屬于您自己的風衣，再也不要穿別人的，我覺得那是對我自尊的一種褻瀆。

　　十年前那個中秋節(jié)前夕，我終于買到了一件類似于那件風衣款式的卻是呢子面料的大衣，準備過節(jié)回家看您時給您一個驚喜，我打電話給您說要回去看您，您高興的說：“回來吧，回來你媽我倆給你們包餃子吃。”我回去的那天，您和媽媽真的給我們包了餃子，可是就在您站在碗櫥邊哼著小曲剝蒜，為我們的到來做準備的時候，突如其來的眩暈讓您像一座山一樣向后倒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等我到家的時候您已經(jīng)不能動了，經(jīng)過醫(yī)生拍片兒診斷，您的右跨股骨頭粉碎性骨折，您拒絕手術(shù)治療，只是通過吃親戚給配的祖?zhèn)鞯慕庸撬幵诩衣{(diào)養(yǎng)。

　　中秋節(jié)那天，當我含著眼淚把那件衣服捧到爸爸面前的時候，爸爸笑得很開心對我說：“老丫頭今天過節(jié)了，別掉淚，爸爸會好的，等爸爸好了，爸爸天天穿著它。”可是爸爸，老丫頭知道您很疼，您的笑是裝出來的，您其實比誰都明白自己還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站起來，即便如此，你把那件衣服還是疊的整整齊齊擺在枕邊，時常會輕輕撫摸一陣子，眼神里那種期待和無奈讓我感覺心里好難過!那一夜，月亮很圓!

　　爸爸從那以后真的再也沒站起來，輪椅伴他度過了以后的時光，一年以后的中秋時節(jié)，爸爸走了，穿著我買的那件大衣走的......我時常在夢里和爸爸相聚，爸爸穿著我買給他的那件大衣風度翩翩，模樣依然俊朗、含著笑意......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中秋佳節(jié)是萬家團圓的日子，而此時此刻我握著爸爸這張畢生唯一的單人照片兒，心底充斥那份刻骨的綿綿不絕的思念，體味著那段的忘不掉抹不去的傷痛記憶！

　　爸爸，您在天堂還好么？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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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福玲，女，47歲，蒙古族，現(xiàn)就職于北票市中醫(yī)院，自幼喜歡閱讀，尤喜詩歌散文，2012年開始嘗試寫作，現(xiàn)已有數(shù)篇作品刊載于《遼西文學》《朝陽美麗鄉(xiāng)村》《川州文藝》《川州賦》等市縣級刊物，有作品收錄在《緣聚遼西博友文集》，現(xiàn)為朝陽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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