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信使/時春華 編輯/趙盼

　　我小的時候非常懂事聽話，常替大人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

　　我12歲那年，一個夏天的傍晚，爸媽到生產(chǎn)隊出工還沒有回來，我看見缸里沒水了，就挑起水桶，到前院的三嬸家去挑水。3歲的小妹妹跟屁蟲一樣粘著我，非要跟我去。怕她礙事，我虎著臉不讓她去，看她嘴里含著指頭，不情愿地站在院子中央，撅起小嘴，我挑起水桶就走了。

　　到了井沿上，我把水桶栓牢，然后往井里一扔，雙手一上一下摸著轆轤，任水桶快速自由下落，這是最過癮的，我小時候叫放撲拉桿子。剛放到一半，就聽“嗙”的一聲，轆轤把兒好像打著了什么，立即收住，回頭一看，我傻眼了：妹妹仰面倒在地上，鮮血從她的額頭上流了下來。我趕緊抱起妹妹，往三嬸屋里跑。三嬸把妹妹放在炕沿上，撥開妹妹的劉海兒，用新棉花沾點酒給妹妹擦拭額頭的血。我看見，妹妹的額頭正中豎著有一道口子，擦干血跡已經(jīng)見到白骨了。我害怕得哭了，一是怕妹妹死了，二是怕媽媽打我。就趕緊求三嬸給妹妹弄弄，哄哄她。三嬸不是大夫，只好用農村的土辦法，撕一片火柴盒上的擦燃火柴的紙，貼在了傷口上。

　　等我挑滿一缸水急匆匆趕到三嬸家的時候，我聽見了爸媽回來開門的聲音。妹妹額頭的血已經(jīng)止住了。我就緊著哄妹妹，問她還疼不疼，腦袋迷糊不，妹妹說不迷糊，但還眼淚汪汪的。怕她告狀我挨打，我就軟硬兼施，連哄帶嚇：“今天的事不許告訴媽啊，以后姐有好東西都給你。凡是你要是和媽說了，以后我老打你。”

　　怕媽媽懷疑，這邊嚇唬完妹妹，我趕緊跑回家，撒謊說我挑水把妹妹放三嬸家她睡著了，等媽媽做熟飯我去抱她，然后又勤快地幫媽媽干這干那。覺得差不多了，才把妹妹抱回家。吃飯的時候，我把妹妹放在身邊哄著喂她吃飯。收拾碗筷的時候，我沒有幫媽媽的忙，說實在的，我是怕我一時離開妹妹，她說出真相了我挨打。也是妹妹那時的頭型——齊眉的短發(fā)，也是爸爸媽媽孩子多，太累，妹妹沒說，他們也沒有發(fā)現(xiàn)。從那天以后，每天早晨我都早早起來給妹妹洗臉梳頭，有時還帶她上學，一開始真的是心虛，而后來卻是真的長大懂事了。妹妹的那次意外還真的沒事，后來上了學，也不笨，漸漸地，這事就淡忘了。

　　我和妹妹結婚之后，有一年正月回家，吃完飯，妹妹躺在媽媽的腿上，媽媽不經(jīng)意地撥弄妹妹的劉海兒，撫摸她的額頭，吃了一驚，問她額頭哪來的疤，妹妹瞅瞅我，問：“大姐，現(xiàn)在說可以了吧？”我笑了：“可以了。”就這樣在三十多年后，媽媽才知道了當時的真相。末了妹妹還補充一句：“我真的是從小就怕我大姐，不過現(xiàn)在多的是敬重。”然后詭秘一笑。

　　現(xiàn)在想來真的有些后怕，現(xiàn)在的人崴腳都可能骨折，跌個跟頭都可能摔個腦震蕩，況且妹妹當時是遭高速轉動的鐵把兒打傷，假如因為我的害怕我的自私，讓妹妹留下可怕的后遺癥，那可是我莫大的罪過，我會一生心里不安，好在很幸運，妹妹真的沒事。但我今天想鄭重其事向已經(jīng)成年的妹妹說聲對不起。遲來的道歉，深深的愧疚：“妹妹，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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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春華，女，遼寧省北票市大三家鎮(zhèn)中心小學教師，1992年畢業(yè)于朝陽市第一師范學校，愛好文學，熱愛生活，熱衷于傳播社會正能量，是北票市作家協(xié)會，朝陽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遼寧省遼海散文網(wǎng)會員，在北票市報有專版《朝花夕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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