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陽網(wǎng)》獨家推介
轉(zhuǎn)    塔
佟 海 霞

    清晨的風吹在皮膚上什么感覺？清晨的空氣呼吸到肺里什么滋味？對我這樣“四體不勤”的宅女來說，我難以給出答案。依稀記得，上一次早起晨練還停留在師專上學的時候。因為有搭檔，每天天剛蒙蒙亮就強迫自己去跑步，后來我的搭檔嫁為人妻，我也就漸漸懈怠了。再后來，自己也為人妻、為人母，自此就再沒有早起晨練過。

    今兒早，生物鐘在5點把我準時叫“醒”，大腦清醒得難以置信，每日主宰我睡回籠覺的瞌睡蟲一只都沒留下，跑得無影無蹤。好吧，起床！順著東方走，有人不是說了嘛，晨練就應該迎著朝陽，這樣可以多吸收自然中的陽氣，就這么定了，對于怕冷的我，多吸收些光熱總是好的。

     室外清冷的溫度還真是有點兒把我嚇退了，朝陽的氣候就是這樣，溫差可以達到十幾度，雖然不及新疆地區(qū)“早穿棉襖午穿紗”的程度，但對于八月底的白天來說，日出前的早晨還是挺有秋天的味道的。人行道上，三三兩兩早起的人從我身邊走過，其中老年人居多，大家都朝著東方，奔向同一個目的地——朝陽北塔廣場。

    朝陽北塔始建于北魏孝文帝太和年間，后毀于大火，隋文帝仁壽年間重建，唐天寶年間修飾，遼初和遼重熙十三年兩度維修，形成了現(xiàn)今“五代同堂”的朝陽北塔。和北塔遙相呼應的朝陽南塔，始建于遼代，這兩座塔成為了朝陽市的標志性建筑，也成為了朝陽百姓心目中或喧鬧或幽靜、或世俗或神圣、或直白或神秘的所在。

    遠望北塔掩映在綠樹紅花中，人行道路由長條石板鋪成，延伸于低矮的灌木叢中，灌木以春季開花的丁香為主，每當花季，隨風飄來的略顯苦澀的香氣，總是令我不由自主地多做幾個深呼吸。幾個小亭子錯落地分布于高大的喬木之中，是喜愛清幽的國粹愛好者的領地。在那明暗交錯的光影間，不時傳來咿咿呀呀的吟唱，當你想側(cè)耳傾聽，卻又轉(zhuǎn)成低哀婉囀的二胡樂。在塔的周圍是大片大片的開闊地，每天的早晚都被各種各樣的隊伍所分割，送走一批又來一批。身著白色對襟盤扣練功服的，是練太極拳、太極劍的，一招一式，動靜結(jié)合，蘊含著博大的中國傳統(tǒng)哲學，那個清瘦矍鑠的老者一個“白鶴亮翅”還真是令人驚艷；著紅色繡花綢緞襖褲那批人，是扭東北大秧歌的。歡快的鼓點一響，真是熱情奔放，叫人恨不得立刻加入進去扭上幾下；穿粉嫩緊身T恤、黑色健身長褲的那批阿姨，正跳著時下流行的廣場舞“小蘋果”，那整齊劃一、動感十足的舞步，還真是看不出來她們已經(jīng)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天藍色的衣褲，腰間扎著玫紅色的腰帶，在綠樹之間，手中那紛飛的玫紅色綢扇就像一只只翩躚躍動的蝴蝶，美極了！你方唱罷我登場，絡繹不絕的各色隊伍構(gòu)成了北塔四周那歡快祥和的律動音符。

    在距離塔基五六米開外的四周，擺放著供奉用的香爐和成排的拜墊。拜墊有兩種，一種是普通磕頭用的前高后低方形的，另一種是磕長頭用的，接近一個成人身高的長方形條幾。北塔的香火還是很旺盛的，每次去，都看到有信眾舉著高香在虔誠的禱告，在每側(cè)的拜墊上也都有幾個信眾在眼觀鼻，鼻觀口靜心叩首。

    今天，最吸引我的，是塔身西側(cè)一個二十出頭、身材壯碩的小伙子，在反復做著一個動作，雙手合十、舉過頭頂、移至胸前、身體與地面平行、掌心朝下俯地，膝蓋先著地，后全身俯地，額頭輕叩地面、站起，重新開始……一個個長頭磕得他汗流浹背，但他依然專注、靜心、一絲不茍，那是怎樣一種心境，又是怎樣的一種虔誠，我無從體會。

    沒有目的性的我，加入了轉(zhuǎn)塔的人群，不知道從哪年開始，繞塔轉(zhuǎn)圈成為了很多人的熱衷，有純粹是鍛煉身體的，也有虔誠禮佛禱告的，也有如我一樣本著從眾心理瞧熱鬧的吧。

    第一圈，跟著大眾的腳步，看看練劍的、耍鞭的、打拳的以及那個磕長頭的，熱鬧！第二圈，聽聽不知誰放在灌木叢上的一溜鳥籠里，傳來的清脆鳥叫；聞聞遠處飄來的陣陣玫瑰花的甜香，愜意！第三圈，前面加入了一位單手推輪椅的長者，哦，原來是血栓患者，半邊身子不太靈活，在前面艱難踱步，毅力！第四圈，超過兩位年邁的阿媽，聽見她們幸福地談論著高考中榜的孫子孫女，幸福！第五圈、第六圈，繞塔的隊伍外站定了一位背微駝，手里拿著一個大不銹鋼缸子，伸向人群的花甲老人?？磥硐袷沁@里的?？?，給錢的人為零。第七圈，如果他還站在那里我就給點零錢——我心里打算著。繞過來，老者換了個角度依然向人群伸著大缸子，行走的人依然無動于衷，我掏出錢放進去，繼續(xù)。第八圈了，我盤算著，這次我看到遠處走來的一對母子，母親塞給孩子兩元錢，朝這邊指指，孩子迅速跑過來放進大缸子，老人的嘴動了動，說了句“南無阿彌陀佛”。跟著人群繼續(xù)轉(zhuǎn)，第十圈了吧，十全十美，最后一圈，當我剛一轉(zhuǎn)到塔的北面，一蓬溫暖的陽光便籠罩住了我，那種沐浴下的感覺有種說不出的舒暢，和煦的陽光順著張開的毛孔流入了血液，令我瞬時溫暖起來，心里好像有扇門打開了，給了我醍醐灌頂?shù)念D悟，我好像明白了磕長頭的小伙子、明白了朝圣路上那些匍匐倒地虔誠的背影、明白了家鄉(xiāng)廟里喇嘛們低吟淺唱給我?guī)淼男撵`寧靜……

    清晨鬼使神差般地清醒，冥冥中內(nèi)心的召喚，卻原來呈現(xiàn)給我的是一幅如此跳躍、如此靈動、如此祥和的美好人生畫卷，真的是不虛此行??！
 

                                  2014年8月31日

本文作者佟海霞

（作者系遼寧省朝陽市第三初級中學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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