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美妙的出行
文化信使/瞿軍(四川) 編輯/昕晨
很多年前,我從牛華亞西機器廠,調(diào)至峨眉大山深處的大為石膏礦工作,在礦車隊做了一名汽車修理工。
那時,因讀了不少文學書籍,背了三四百首唐詩宋詞,再加上陸續(xù)寫了點散文、詩歌發(fā)表在《四川工人報》、《樂山日報》和《四川交通安全報》等報刊雜志上,便自詡為文學青年,好像比身邊的工友們多一些浪漫,大山深處的艱苦生活,并沒磨蝕青春的熱情。
一個星期天,我提前約好十七八名礦上的年輕人,男女都有,大家各自準備好鍋碗瓢盆,各自背一個礦里發(fā)的鋁水壺,帶上調(diào)料、蔬菜和饅頭。記不清是誰,還奢侈地帶了幾根香腸和一塊臘肉。大清早,聚集在礦上的操場后,便沿著單位的礦山,向更高的大山攀登。山,無名。但很高、很陡、很綠、很翠,空氣也十分清新。爬了兩個多小時,接近頂峰,回望身后,層巒疊嶂,濃霧與山民的炊煙糾纏繚繞在山腰。山陡,全是山民采藥、打獵、種黃連走出的小路,雜草幾乎將久無人行的小徑掩沒。山頂在望,有人發(fā)現(xiàn)了幾株盤在林間的野生獼猴桃,當?shù)厝朔Q毛梨兒,大家爭相采摘,爬樹的爬樹,扯藤的扯藤,一片歡笑打鬧,但最后每個人都分享到了。那種自然香甜的滋味,至今仍是我記憶中最美味的水果。大家雖然都爬得很累,卻是一路歡聲笑語,走走歇歇,自由地呼吸著那純凈到無法形容的新鮮空氣。
大概爬了三個多小時,終于到達山頂。站在山崖上遠眺,云霧一團團涌動在腳下,上升到山頂后便翻卷在身邊,人似乎在騰云駕霧一般。大家忘記了疲勞,有人用鍋掬來清冽的山泉,有的挖坑埋鍋造飯。水沸后,所有帶來的蘿卜、白菜、青菜和肉一鍋煮。另幾個四下探奇的人忽然驚呼:草莓!尋聲望去,果然在山頂一片較為平坦的草地上,鋪滿了玻璃球大小的野草莓。在陽光的照射下,還帶著露珠,每一顆都那么晶瑩剔透,嬌艷欲滴。除了洗菜做飯的幾個人,大家伙四下散開,邊摘邊吃,不用清洗,也不擔心吃壞肚子。等飯熟菜好時,一個個腹脹如鼓,全是草莓誘惑所致。而且每個人挎包、菜籃,所有可作為盛豐收草莓的工具都裝滿。以至有人說,飯我都不想吃了,只擔心怎么把如此鮮美的果實帶下山。說歸說,當煮香腸的美味飄散在身邊時,又爭搶著各人分食一段。然后,男女圍坐在一起,幾乎都喝了一點帶上山的白酒。60度的高度數(shù)包谷酒,更是讓人醉得攤開四肢躺在草地上。那一刻,除了眼前的自然美景,除了頭頂暖暖的陽光,也除了空氣中彌漫的青草氣息,世界已仿佛不復存在。沒有了工作的煩惱,忘卻了生活的艱辛與平時寂夜里的孤獨。躺的躺,坐的坐,睡的睡,講笑話的講笑話,閑扯的閑扯。還有幾人拿副撲克在爭上游,輸了的負責清洗餐具,埋煙灰,防止引起火災(zāi)。
山頂,除了我們這群年輕人,沒有山民居住的房屋。只有一兩頂小窩棚,是種黃連的山民偶爾上山,來看黃連生長情況臨時小住幾天的。
大家伙在山頂吃飽喝足,也玩夠歇夠了,才開始下山回返。一路走,一路不斷有人提議,過兩星期再來,或去爬附近還沒爬過的山峰。甚至有人說,最好去弄兩頂帳篷,下次再來時,頭天下午就爬上山頂,晚上弄一堆篝火,男女都不準睡,開心玩一個通宵。
一路說笑,下到山腳,走進礦區(qū)大門時,夜幕降臨。山里的夜,說來就來,說黑就黑?;赝覀兣肋^的山峰,星星似乎變成了我們站在那里??上?,這以后盡管我還在礦上生活過幾年,卻因各種原因再沒有組織伙伴搞過這樣的活動。不過,這次出行卻是我一生中最美好、最難忘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