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舉人的傳說（下）

講述人/陳永春  搜集整理/王玉華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話說張、陳師徒倆沿途回家不提。但說錄家，轉(zhuǎn)眼百天之后，家事處處不順，好好的牛羊，明明晚上歸圈很好，早晨卻死去，日子漸漸不如從前了，但也能維持下去。轉(zhuǎn)眼一年過去，沒成想錄三媳婦懷孕，本有個女孩，錄三說這次你生個啥吧，沒成想錄三真得了個兒子。錄家哥仨就錄三得個小子，把哥幾個可樂壞了。不管怎樣錄家有續(xù)，孩子滿月時給他起名叫錄長遠(yuǎn)，長命百歲的意思。長遠(yuǎn)五歲那年，得了天花，落下滿臉大麻子。不管怎樣命沒有丟。長到七歲時，個子不高，但身體還結(jié)實。一天長遠(yuǎn)與同族還有幾個外姓的孩子在一起玩耍，偏趕上村里來了一隊拉駱駝的，孩子們一見駱駝都感到新奇，圍攏過來看駱駝，鄉(xiāng)親們也圍攏過來看熱鬧，這時打頭的那位拉駱駝的老人，大約五、六十歲，見到人群過來首先停了下來，其他拉駱駝的人也都各自停下，各自喊“嗦嗦”，各個駱駝便趴下。這群孩子圍著駱駝前轉(zhuǎn)后轉(zhuǎn)看稀罕。拉駱駝的頭就看這群小孩，他突然發(fā)現(xiàn)小孩中有一位很特別，他端詳了一會兒，驚異地說：“這窮鄉(xiāng)僻壤竟出了個大貴人！”他指著那個小男孩問：“這是誰家的孩子？”

　　有姓錄的同族說：“這是錄老三，錄財富的孩子。你說他有出息，看哪有出息？”其實姓錄的同族想：哪個小孩不比他強！滿臉麻子，趴噠鼻子，就是體格好點兒，便緊問拉駱駝的老人：“你從哪兒看出他將來有出息？”

　　老人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將來便知。”

　　歇一會兒，拉駱駝的頭領(lǐng)隊走了。此話傳到錄三耳朵里，錄三心想：我兒貴在什么地方呢？

　　錄長遠(yuǎn)長到七歲時，錄三送兒上學(xué)，別說，錄長遠(yuǎn)從不逃學(xué)，好好讀書，記憶力好，老師逐漸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長得不怎樣，可聰明伶俐，一學(xué)就會，老師經(jīng)常在錄三面前夸獎他。那時，每逢年節(jié)或者殺豬，各家都會請老師吃飯，這年過年前，錄三先把豬殺了，請了老師吃飯，在飯桌上，老師對錄三說；“你家孩子學(xué)習(xí)用功，特別聰明，還寫一手好毛筆字，這樣繼續(xù)下去，再遇一位能師，將前途不可限量，我看該給學(xué)生改改名字，不知你愿意否。”

　　錄三一聽十分高興，滿口答應(yīng)，既然老師偏愛兒子，求老師賜名。

　　老師看看長遠(yuǎn)說：“就叫他錄仕元吧！愿他日后高官得做，駿馬得騎。”

　　從那天起，長遠(yuǎn)更名仕元。從此，仕元學(xué)業(yè)大進(jìn)，到十七、八、九歲時，經(jīng)這位老師推薦，又到中川下營子陸大先生家續(xù)讀。陸大先生是當(dāng)?shù)貥O有名望的教書先生，他家有錢有勢，是當(dāng)?shù)馗缓馈ｊ懴壬墓P好，不知為何連考幾次落榜，后來，年歲大了，無心再試，立志教書，盡平生所學(xué)愿弟子考取功名，以顯自己的文采?？蓜e說，在方圓不足百里之地，在他的門下還真出兩位舉人、一名秀才。因此，陸先生名聲大震，幾百里外的學(xué)生都要求歸在他的名下。這里插一段關(guān)于陸大先生的小曲：快要解放了，大先生將近八旬，因兵荒馬亂書不教了，一日晚上，他把幾個兒子及其他家里人叫到跟前，開個家庭會議。他說：“今天我叫你們來是有件大事要和你們商量，我想咱們家家大業(yè)大，據(jù)我觀察，不久，勢必有變，舊的一頁很快翻過去，新的一頁就要翻過來。我想把咱們家所有的土地趕快賣掉，一坰地值二十元、十元大洋就賣掉，每口人剩的地能供口就行。幾個兒子一聽都懵了，都說：“爹，今天你怎么放著好日子不過，怎把家業(yè)踢蹬了呢？”

　　陸先生看看幾個兒子，然后說：“可惜你們幾個還是讀過書的人，可見你們的學(xué)識太淺，看不出人世間的曲折是非，只知朦朧過日子，看不出禍福由來，只能照我說的去辦。你們記住，我說的話不可外傳，將來有一天，醫(yī)生會光腳去看病，我的話將來必然得到驗證。”

　　后來大先生把皮襖、毛氈疙瘩都賣了。解放后陸家只劃為富裕中農(nóng)，至今他家有三分之二人口是教學(xué)的，老先生的話已驗證。光腳看病的醫(yī)生就是新時代出現(xiàn)的“赤腳醫(yī)生”。陸大先生邪乎不？幾十年前就知道幾十年后的事，到現(xiàn)在也算是個謎。

　　閑言少敘，再回到傳說故事里面，錄仕元，在大先生門下苦讀五年，正趕上龍虎之年，進(jìn)京趕考，一舉成名，高中舉人。喜報傳到錄家村，山村沸騰。錄仕元為東、中、西三大川爭得榮譽，錄財富家，高掛紅燈，當(dāng)?shù)氐墓倮蠣?，也登門拜訪。這時的錄仕元騎著高頭大馬，身著官服，披戴紅花回到家中，錄家大慶三天，錄仕元又拜師又祭祖又立旗桿，然后赴命。出任到南至，也就是出任到南方。用現(xiàn)在的話說不是江西就是浙江一帶，官還不小，出任州官。當(dāng)?shù)氐哪戏饺寺犝f北方人來當(dāng)官感覺很新鮮。錄仕元到任的第二天，就在府衙準(zhǔn)備迎接當(dāng)?shù)毓賳T，頭兩天南方人說：“聽說北方人吃肉，以豬肉為主，咱們南方?jīng)]有豬肉只有蟒，咱們只好進(jìn)貢點大蟒，小啦，笑話咱們小氣。”

　　第三天一早，錄州官準(zhǔn)備就緒，迎接地方官的到來。八、九點鐘，鼓樂喧天，按官品順序一頂頂大轎進(jìn)入府衙落矯，這時錄大人由當(dāng)?shù)貛煚斠灰唤榻B，互相寒暄就位，忽聽府門外鑼鼓喧天、吹吹打打，由遠(yuǎn)及近，錄大人趕快出門迎接，出了府門只見一輛木車，木車上載著特大的竹籠，跟出來的官員走到錄大人面前說：“大人，您老初次上任，我府地方父母官抓一條蟒蛇孝敬大人。”

　　這時錄大人一聽蟒蛇就說：“感謝。算了，本府就不看了。放入蟒圈吧。”

　　錄大人重回客廳，大擺筵席，滿桌山珍海味，每桌中間只放一碟豬肉，每個碟中五塊豬肉。但所有的官員都不吃中間的豬肉盤，錄大人奇怪：“我說，你們怎么不吃豬肉？”

　　師爺大笑：“大人，你初來不知當(dāng)?shù)仫L(fēng)俗，這里肉大部分以蟒蛇為主，豬肉根本少見，固太珍貴。每當(dāng)高貴的人來了后，才擺上這珍貴的豬肉，大人你不看見了嗎，每碟只擺五大塊，只當(dāng)擺設(shè)，沒人吃，留著下次再用。”

　　“啊，原來如此，怪不得呢。”

　　這天無話。

　　當(dāng)?shù)毓賳T回來后一看錄大人雖是北方人官架不小啊，給他送去的蟒蛇，嫌小啦？連看都不看。這樣不好，將來對咱肯定有看法，縣大老爺說：“這好辦，明天咱抓個大的蟒蛇再送去，說點客套話。”

　　第二天，剛吃完早飯，錄大人在走廊下溜達(dá)，就聽見又有鼓樂聲由遠(yuǎn)而近，一位騎馬的人到府門前下馬，疾步來到錄大人面前拱手施禮，說：“我家縣大老爺叫奴才前來報信，昨天敬奉大人的蟒小點，今天又敬奉一條大蟒，請大人笑納。”當(dāng)時錄大人就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心想：我本來怕見蟒蛇，沒看，撒入蟒圈。哪成想，又送來了。他趕快穿好官服，迎接縣太爺，剛出府門，縣太爺?shù)搅?，下轎相見，互相問候，縣太爺說；“大人，下官昨天敬奉的蟒蛇小了點，只因圈大不好抓，今天特送來一條大點的孝敬府臺大人，請笑納。”說罷，轉(zhuǎn)身叫人把大蟒車?yán)津?，錄大人此時再不看一看送來的蟒從情理上過不去了，便炸著膽子走到拉蟒車前，不看則已，一看，半摟粗的大蟒瞅著他吐出二尺多長的蛇信子，嚇得他“哎吆”一聲暈倒在地。這一下可把縣太爺嚇壞了，趕緊把錄大人抬進(jìn)屋中進(jìn)行搶救，醫(yī)生診斷：大人是受到了驚嚇，養(yǎng)一養(yǎng)就會好的，問題不大。這時便把大蟒入圈，縣官回府。

　　錄仕元錄大人，經(jīng)過醫(yī)生調(diào)理逐漸好了起來，可是，經(jīng)過那次驚嚇，落下病根——拉稀屎，怎么治也不好。時好時壞，他在南至做官三年，為官清廉，除自己的官銀而外，收點小禮，沒啥積攢，除了給家匯點錢，只攢些鹽磚。那時北方的鹽十分緊缺，可以說鹽的價錢與金銀比較不差上下，心想：做官做完了，卸任回鄉(xiāng)，帶回點鹽磚變賣好頤養(yǎng)天年。官做到第三年頭上，拉稀屎的病越來越重，有的醫(yī)生說是由于驚嚇得的稀屎癆，伴隨著年紀(jì)的增長，只能重不能輕。后來，此病達(dá)到了不能處理公務(wù)的程度，錄大人的骨瘦如柴，只好上奏朝廷，說明病因。過了些日子，朝廷批準(zhǔn)，錄大人便回鄉(xiāng)養(yǎng)病，官銀照發(fā)。錄大人本想回家養(yǎng)個一年半載再回來，所以鹽磚未帶，皆封于府庫之中。經(jīng)過一、二個月又回到了錄家村老家。當(dāng)?shù)毓賳T也來相繼問安，也都帶了些禮品。幾天后一打聽說，咱本地的鹽不缺，鹽并不像頭幾年那樣貴了，錄大人想：為官儲蓄了點銀兩全買成了鹽磚，這回可是得不償失了，算了，在家養(yǎng)病為重吧！

　　錄大人的病經(jīng)過當(dāng)?shù)氐拿t(yī)診治有所好轉(zhuǎn)，但不能勞累，能勉強出來溜達(dá)散心，他便頭戴氈帽，身穿棉襖，腰系布帶，足蹬布鞋，冬天沒事揩著糞筐子，拾點糞，也算是營生。

　　一天中午，雖是冬天但天不算太冷，他來到人群借空一看，有個算卦先生正在給人算卦。這位先生先給人相面，然后再屈指掐算，給算卦的人說得頭頭是道。

　　錄大人放下糞筐，撂下糞叉，來到先生面前，說：“請先生為老朽占上一卦?？蠢闲鄬砬巴救绾?？”

　　先生上下打量了這位老農(nóng)，從臉看到腳，看完后又問了生辰八字，仰面大笑，然后說：“老人家不怕你生氣，我只能說實話，只怕你老生氣。”

　　錄大人說：“直說無妨。”

　　先生當(dāng)眾說：“看面相與你的生辰八字，你問前途，你生下來就帶窮緣，看你生辰八字一生貧窮煎熬，官不沾星，遠(yuǎn)離親朋，這真是如瓦上霜，苦不堪言……”

　　這位先生還要往下說，可把鄰居和兩個跟班的嚇壞了，只見錄大人仰天哈哈大笑。這時先生一見老者仰天張嘴大笑，馬上雙膝跪倒，納頭便拜：“大人不見小人過，宰相肚里能撐船。”

　　這把在場的一伙人和錄大人弄愣了：為什么錄大人仰面大笑，這位先生便跪倒下拜呢？

　　錄大人說：“先生請起，這是為何？”

　　先生忙說：“你已身為高官，小人眼濁，方才大人一笑，大人您滿口虎牙，小人才看出。”

　　這時在場的與跟班兩衙役完全佩服先生還算有兩下子，這時錄大人揩起糞筐，拿起糞叉，把先生請到家里不提。

　　錄大人在家養(yǎng)病，始終沒能官復(fù)原任，后來去世也葬入老墳。有人要問：張半仙與徒弟不是破了錄家的風(fēng)水了嗎，怎么錄家還出了一位清官呢？只因當(dāng)時小六用桃木劍削了花后，找了一遍都裝走了，可是有句俗話：再好的月亮也不如白天，再加上晚間又害怕又著急，他找花時，正好有一朵花骨朵被花葉遮蓋，因此后來這錄家生下了這位錄大人，這會你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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