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源札記三之

虎影泉

文化信使/袁海勝  編輯/雅賢

　　廟梁山下有一個四五十平米水面，形成小湖泊。水面把天光攬入懷里，依次分出層次，藍天、白云、疾速而過的鳥兒。人的驚訝在于水中看到天上的事。

　　水紋一圈一圈擴散，像電波，跑到岸邊消失了。人的倒影加了層馬賽克，是風在水面上搞的惡作劇。水面上有樹葉和草葉，旋轉(zhuǎn)沉浮，讓人看清渦旋，看出這股水流湍急。小湖邊上有一處泉眼，人工筑成龍頭，水從龍嘴噴涌而出，游人爭相用礦泉水瓶接來飲用。

　　此處是虎影泉，天龍源景區(qū)一處景點。

　　林子里走出來后，大腿發(fā)酸，平時缺乏鍛煉，骨骼肌即隨意肌組織纖維耐力不足。乘人不注意，我用拳頭噼里啪啦上下一通捶打。低頭之際，聽到一曲管樂，比笛子稍微粗緩低沉，正好和了登山與觀景者的步伐。

　　我音盲，音律分不太清，覺得此曲還可以。

　　湖邊輪椅上坐著一位中年男子，雙手舉蕭。男子上身穿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迷彩半袖，下身牛仔褲衩，腿并在一起，瘦，裸露肌膚黑紅色，曬的。簫于唇下傾60度角，眼睛微閉，陶醉。輪椅前放一個周身遍布小坑的舊鋁盆，盆里散放一些零錢，最大面額五元。所謂斑駁歲月不過此盆。

　　男子傾心演奏，不把這當成乞討之地。他的腿斷了，手指也不算靈活，音律時而停頓，像人走累了歇一下腳。但他太認真，大熱的天，汗從頭發(fā)里潛出，臉上爬滿水蚯蚓，汗毛上掛著水珠。他身邊石頭臺上放著蘋果、梨、西紅柿，是好心游客送的。他顧不上吃，吹好一只曲子是他回饋好心人的禮物。

　　簫聲在熱浪中起伏，游人走到這都停一停，手伸進衣兜里。往盆里放錢也不多，趕上沒零錢或者不好意思。幫助別人也是需要勇氣的，譬如扶起摔倒街頭的老人。

　　我假裝看湖水，兩枚草葉旋轉(zhuǎn)。為什么旋轉(zhuǎn)？當然不是為了簫聲。只有人，才會被身外的事情影響。像我，不能伸出援手，卻在享受簫聲，內(nèi)心糾結。攥錢的手出汗了，總感覺沒有合適的時機把錢放到鋁盆里。

　　你真虛偽。我對我自己說，頭上一層一層出汗。

　　《梅花三弄》（受人指點后得知）這只古曲重點是在音域深邃綿軟，不同的音階反復有三，“三弄”從此而來。古人多用笛子演奏，用簫是別開天地，讓人領略清脆婉轉(zhuǎn)之外更多的幽靜時光。男子把握吃力，似陷入窘境，出現(xiàn)顫音，汗越流越多。

　　走時，我迅速把攥出汗的十塊錢扔進盆里，倉促，沒敢看男子的臉，像做一件壞事。

　　路上，心情大愉快。琢磨虎影泉指得是那個小湖泊，還是旁邊的龍頭泉，沒顧得問清楚，頭上的汗全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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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海勝，遼寧朝陽縣人，業(yè)余寫作者。遼寧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遼寧散文協(xié)會會員，朝陽散文沙龍成員，朝陽縣農(nóng)村信用合作聯(lián)社員工。出版散文集《月色河邊》、《永不銹蝕的鑰匙》、《春天鼓掌》。在《人民日報》、《福建文學》、《延安文學》、《芒種》、《鴨綠江》、《散文百家》、《中國文學》、《中國校園文學》、《青?！贰ⅰ哆|寧散文》、《白塔湖文學》、《佛山文藝》、《遼寧日報》、《紅海灘》等報刊發(fā)表過作品，在《今日朝陽網(wǎng)》網(wǎng)絡媒體發(fā)表過多篇作品。座右銘：進入一種文字的修煉，生活才算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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