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湛納希是蒙漢文化交流的先驅(qū)（上）

文圖/賴炳文（遼寧朝陽）

　　尹湛納希，蒙古族，字潤亭，漢名寶衡山，1837年5月20日出生于原內(nèi)蒙古卓索圖盟土默特右旗忠信府的貴族莊園(今遼寧省北票市下府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尹湛納希出生在漠南蒙古地區(qū)，自小在父輩和幾位兄長的影響和教導下，又加上本人的天賦和勤奮，背族譜，聽故事，寫詩歌，著書立說，先后創(chuàng)作了《一層樓》《泣紅亭》《紅云淚》《青史演義》和大量的詩歌散文達200多萬字，另外，他還繪畫，創(chuàng)作的《梅雀圖》保存至今。

　　尹湛納希5歲時，在父親旺欽巴拉的教導下，開始背誦家族系譜。10歲時，父親就有意識地給他講《三國演義》的故事，并開始習弄詩文，崇拜關公，《三國演義》中的故事情節(jié)，吸引年幼的尹湛納希，并開始作詩，《白云詩》就是當年所作。15歲，拜讀《關帝靈簽》。18歲，在喀喇沁王府讀書期間，著中篇小說《雙鵑記》。19歲，聽聞太平天國北伐事件，作《潤雨》《細觀紅塵煩事中的事》《稀疏幾尾竹》等詩。20歲，作《身為男子七尺身》《涼風徐來悟性生》等詩。21歲，為撰寫《青史演義》開始查閱古書典籍，并著有《討嫌的人》《悄悄坐在幽寂的室內(nèi)多么清爽》等詩。22至24歲，為創(chuàng)作《青史演義》繼續(xù)閱讀和研究蒙漢文史資料。25至27歲，繼續(xù)撰寫《青史演義》，并利用一年多的時間，基本完成《紅云淚》一書的大部分章節(jié)。28歲，開始創(chuàng)作《一層樓》，半年時間，秋季花謝，雁群南飛時節(jié)，寫到19回，并抄寫了經(jīng)典《中庸》。30歲，為撰寫《青史演義》69回讀本做準備。31歲，撰寫開魯本《青史演義》，利用半年多時間寫至23回。35歲，開始撰寫《青史演義要目》。37歲時，整理續(xù)寫家譜。40至41歲，開始撰寫《泣紅亭》，利用一年的時間完成。47歲，開始補撰69回開魯本《青史演義》。52歲，繼續(xù)撰寫《青史演義》，開始作《尹湛納希晚年札記》，并為《一層樓》《紅云淚》《泣紅亭》題寫序言。55歲，繼續(xù)《青史演義》寫作，并撰寫《勿忘祖先》《村野老翁志》等詩文，同年10月，尹湛納希家園忠信府在金丹道事件中被焚燒，被迫舉家逃往錦州。56歲，即1892年2月25日（農(nóng)歷正月27日）病逝于錦州藥王廟。

　　尹湛納希是我國近代蒙古族偉大文學家、歷史學家和思想家。通曉蒙、漢、滿、藏、梵等多種語言文字，他利用一生的經(jīng)歷讀古賢、覽群書、銘祖訓，為豐富我國文學寶庫，為蒙漢文化交流和融合做出了杰出貢獻。

　　一、尹湛納希是蒙古族傳統(tǒng)文學的繼承者。在我國多民族的大家庭中，蒙古民族是一個具有悠久歷史和文化傳統(tǒng)的成員。自古以來，他們就生息在祖國的北方，早在公元前兩千年到一千年間，稱為鬼方，獫狁的原始部落曾在這一帶活動。春秋戰(zhàn)國時期，這里出現(xiàn)了匈奴和東胡兩個部落聯(lián)盟。隨后又有柔然、突厥、回紇、黠戛斯、契丹等民族先后統(tǒng)治著北方的廣袤草原。他們都以游牧為生，與中原農(nóng)業(yè)地區(qū)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上保持著密切聯(lián)系。

　　蒙古民族在長期的社會斗爭和生產(chǎn)實踐中創(chuàng)造了悠久的歷史文化，形成了鮮明的民族風格，“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經(jīng)濟，“毛氈帳腐”“食為肉酪”的生活方式和風土人情，“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自然景色，使蒙古族文學散發(fā)著濃郁的草原生活氣息，別具一種雄渾剛健之美。

　　這個時期，蒙古族文學的表現(xiàn)形式主要有：神話傳說，蒙古族的神話傳說，是古代畜牧狩獵經(jīng)濟生活中綻放出來的藝術花木，他具有現(xiàn)實主義精神和濃郁的民族風格，是蒙古族古代藝術的土壤和母胎，開辟了千年民族文化傳統(tǒng)的先河?！痘F熔山》是典型的代表作，描繪了蒙古族祖先沖出深山野谷，奔向廣闊草原的英雄壯舉，再現(xiàn)了原始氏族社會的生活圖像。

　　祝詞：蒙古族祝詞是節(jié)日喜慶時吟唱，所以色彩絢麗，感情奔放，語句激揚，表現(xiàn)了蒙古族人民的民族風俗和樂觀豪爽的性格。一些娓娓動聽的抒情小品，一唱三嘆，反復回旋，洋溢著人民對生活的熱愛，對生活美的熱烈追求。祝詞、贊詞在蒙古族文藝領域內(nèi)占有一定地位，它是在勞動中產(chǎn)生，并為激發(fā)勞動情緒而創(chuàng)作出來的一種口頭詩歌，它和舞蹈、音樂都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

　　祝詞、贊詞較多的是對江山大川、自然萬物的主宰神進行迎接拜祭，祈求幸福吉祥，漁獵順利，畜牧繁殖，身體健康等，從各個側(cè)面反映了蒙古族人民的斗爭生活，形象地描繪了他們對現(xiàn)實世界的樸素理解和崇敬，表達了他們對美好生活的愿望。有些作品突出地反映了蒙古族人民的風俗習慣，以及他們不畏強暴、豪邁樂觀的英雄性格，這些作品完全是現(xiàn)實生活的直接反映，而且語言樸實，格調(diào)明快，事實單純。

　　英雄史詩：英雄史詩最早產(chǎn)生于原始社會末期的野蠻高級階級。奴隸制形成前后，這種古老的綜合性民間藝術進入了它的繁榮期。單篇史詩《勇士古諾干》《智慧的王子希熱圖》《江嘎爾》《格斯爾可汗傳》等大都反映了這一歷史時期的斗爭故事。蒙古族英雄史詩的特點是偏重于浪漫主義的幻想，描寫的是傳奇式的勇士同人格化的自然力或丑惡的社會勢力的代表蟒古思的斗爭。

　　長篇英雄史詩《江嘎爾》產(chǎn)生自奴隸制形成前后的大變化大動蕩的歷史階段。13世紀前，曠日持久的部落征戰(zhàn)，統(tǒng)治集團之間的分裂割據(jù)，都給勞動人民帶來了極大痛苦。因此，史詩表達了歷代人民群眾一個共同的愿望和要求。就是歌頌安居樂業(yè)草原故鄉(xiāng)，反對外來敵人的壓迫奴役，贊揚內(nèi)部的團結(jié)一致，希望出現(xiàn)一個無壓迫無剝削的合理社會制度。

　　《格斯爾可汗傳》是又一部英雄史詩。對古代歷史、宗教信仰以及人民生活習俗進行了動人描繪，對當時的社會關系、生產(chǎn)和生活方式進行了真實記載。是一部具有鮮明的人民性，洋溢著樂觀主義精神的英雄史詩，它描寫了人民群眾征服自然和社會丑惡勢力的艱巨斗爭，表達了勞動牧民渴望消除災難，締結(jié)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望。史詩的主人公格斯爾部眾英雄以及普通人民都是社會斗爭和生產(chǎn)斗爭的英雄戰(zhàn)士，充滿著探索和創(chuàng)造精神。在語言的運用上，吸收了人民的口語，樸素優(yōu)美，通俗易懂，適于朗讀，同時又具有散文詩含蓄雋永的特色。

　　傳記文學：傳記文學《蒙古秘史》稱蒙古三大史書之一。是13世紀流傳下來的珍貴典籍?！睹晒琶厥贰芬粫鴮τ谘芯棵晒抛骞糯鷼v史、文學和語言具有珍貴的史料價值。17世紀以后的許多著作和文學作品都受到了《蒙古秘史》的滋養(yǎng)。

　　《蒙古秘史》的語言是古代蒙古族文學語言的典范，它的特點是簡潔明快，渾厚淳樸，散發(fā)著濃烈的草原生活氣息。 它類似司馬遷的《史記》，是一部編年體和經(jīng)傳體相結(jié)合的歷史文學作品，它的敘述語言精確，形象生動，善于抓住人物的性格特征和事件的典型意義，寥寥數(shù)筆就能寫活一個人，寫出一個緊張激烈的場面?！睹晒琶厥贰分形×嗣耖g文學的豐富營養(yǎng)和當時人們運用的口語，把大量的民間歌謠、俗諺祝贊、誓詞格言以及英雄史詩等融入故事情節(jié)，使它的語言風格既有書面語精煉嚴密的特點，又有民間口語剛健清新的韻味，表現(xiàn)出鮮明的民間風格。

　　歌謠和格言：曾在蒙古地區(qū)流傳甚廣，并被當作教科書的《成吉思汗的箴言》和《智慧的鑰匙》是兩本古代格言集。從13世紀以來就以各種手抄本形式流傳，或者被抄錄于一些古代典籍里，主要記錄了成吉思汗對其子弟和大臣們的訓辭，也包括成吉思汗的宿衛(wèi)、勛臣、藝人和詩人們的創(chuàng)作。

　　古代敘事詩：古代敘事詩繼承了神話傳說、英雄史詩和古代歌謠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以活的口頭語言真實而生動地描寫了社會上的趣聞軼事，繪制出一幅幅人情風俗的畫面，有的作品贊美反抗和斗爭，歌頌下層人民的勇敢、智慧和美好理想，表現(xiàn)了鮮明的人民性。

　　歷史傳說和短篇小說：在蒙古族歷史典籍中不同形式記載著許多傳說故事，這些傳說故事反映了繁復多樣的歷史生活，描寫了活生生的歷史人物形象。

　　以上可以看出，在尹湛納希之前，蒙古族文學已經(jīng)發(fā)展到較高階段，并且出現(xiàn)了一批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蒙古族的早期文學，歷來以塑造粗獷家族的勇士和叱咤風云的英雄著稱，這些英雄也會有美麗超凡的姑娘做妻子。但是對叱咤風云的英雄和美麗超凡的妻子之間是如何相愛的，他們的愛情有哪些特點，卻不屑于做細膩的描寫。那時的蒙古文學，重視的是力量、勇氣和業(yè)績，而不是人們內(nèi)心的細膩感情。

　　蒙古族文學在其形成和發(fā)展過程中，有興盛時期也有衰落時期。14世紀末至16世紀中葉，蒙古族文學出現(xiàn)衰落；16世紀末蒙古族文學開始繁榮；16世紀末至17世紀初，蒙古族人在佛教寺院里開始興辦學校，學習蒙古語、藏語和梵語。自18世紀以來，私塾成了傳播蒙古族文學知識的一種主要形式。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蒙古族文學的創(chuàng)作發(fā)生了巨大變化，蒙古族的一些詩人、作家和學者們的活動，推動了蒙古族文學朝現(xiàn)實主義方向發(fā)展，從而加速了新蒙古族文學的形成。就在這個歷史發(fā)展階段，蒙古民族中出現(xiàn)了尹湛納希。

　　尹湛納希在繼承蒙古族早期文學的基礎上，創(chuàng)作了《青史演義》《一層樓》《泣紅亭》《紅云淚》以及大量的詩歌、散文。尹湛納希開創(chuàng)了蒙古族小說文學之先河，成為蒙古族現(xiàn)實小說之鼻祖。尹湛納希對蒙古族文學的主要貢獻，首先在于他對蒙古族文學的繼承和發(fā)展，如《青史演義》在故事結(jié)構和敘述上有意識地學習和引入了《蒙古秘史》中的奇聞軼事，民間的歌謠傳說，同時還大量采用了民間故事、民歌、好來寶、祝贊詞、謎語、格言、成語等蒙古族民間文學的各種形式，使小說富有民間文學所特有的通俗易懂、活潑幽默的語言風格。尹湛納希將蒙古族歷史故事，宗教文化傳說，民間文化傳統(tǒng)，蒙古民族的傳統(tǒng)思維模式、審美傳統(tǒng)，特別是蒙古族文學語言傳統(tǒng)等方面的文學創(chuàng)作成就，都融入了《青史演義》一書中的各種情節(jié)和整個過程，應該說，尹湛納希宏偉壯麗的創(chuàng)作大廈正是矗立在蒙古族民間文學的基礎上，他的成名之作都閃耀著蒙古族民間文學的絢麗光華。尹湛納希善于運用蒙古族民間文學的題材反映生活，揭示現(xiàn)實真相表達思想感情。尹湛納希作品中的民族特色是通過他巧妙而自然地運用蒙古族的民間文學形式而充分反映出來的。另外，尹湛納希在創(chuàng)作中注重了文學語言的民族化，從而在蒙古族大眾語言的基礎上建立了蒙古族的近代文學語言，成為一個卓越的語言大師。

（未完待續(xù)）

尹湛納希是蒙漢文化交流的先驅(qū)（下）（賴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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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炳文，男，1949年出生，中央民族大學畢業(yè)，北京師范大學研究生，中國少數(shù)民族作家協(xié)會會員，遼寧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任尹湛納希故鄉(xiāng)遼寧省北票市下府蒙古族鄉(xiāng)鄉(xiāng)長、黨委書記；朝陽市工商聯(lián)常務副會長；朝陽市尹湛納希研究會會長、名譽會長；主要著作有《尹湛納希傳》《尹湛納希與蒙古族文學》《朝陽蒙古語地名的來源于解讀》《朝陽土默特史略》《北票煤礦百年史略》；主編《尹湛納希紀念畫冊》《尹湛納希紀念文集》等書籍。

[編輯 雅賢  編審 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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