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南金文”專欄
長期身處和平年代,極易使人在樂享生活、爭名逐利、心浮氣躁、得過且過的狀態(tài)中慵懶倦怠,放松警惕,消弭斗志,忘卻初心,淡漠使命,弱化擔當。作為負責任的網(wǎng)絡媒體,極有必要重復吶喊“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金一南,國防大學戰(zhàn)略研究所所長,少將軍銜,博士生導師。是一位勤勉自強、才華橫溢、著作等身、影響深遠的軍中俊杰、愛國學者。其作品以說理透徹、恢宏大氣、振聾發(fā)聵而著稱,獨具提神醒腦、救贖靈魂、正心正念之功效。
為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為警示當代、鼓舞民志,更為啟迪后世、昭告未來,經(jīng)請示將軍同意,本網(wǎng)編委會決定于2020年3月12日開啟“一南金文”專欄。愿借將軍力作,爆燃民族精神之火,積極踐行“導引群心、朝向太陽”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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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難輝煌
文/金一南
第十六章 狂飆歌(六)
大革命失敗后幫助中國共產(chǎn)黨人制定武裝反抗方針、起草《中共“八七”會議告全黨黨員書》的國際代表羅明納茲,回國后擔任過高加索區(qū)委第一書記,因反對斯大林過分集中的工農(nóng)業(yè)政策,被指為組織反黨集團,撤銷了黨內(nèi)一切職務。1935年1月,因基洛夫事件自殺。
還有那個叱咤風云的共產(chǎn)國際的中國通米夫。26歲時首先提出中國革命的民主革命性質和分階段設想,被斯大林稱贊為是個貢獻;后來又主持六屆四中全會中共中央改組,扶持王明上臺。1938年37歲時,死于斯大林的大清洗。
還有那個曾給中國革命以巨大影響的鮑羅廷。
1927年7月27日,鮑羅廷從武漢起程,離開他為之奮斗了4年的中國。當他在鄭州期間,中國共產(chǎn)黨人武裝反抗蔣介石的八一南昌起義消息像火焰一樣傳播開來。領導這場起義的,是他的學生和崇拜者周恩來。但他什么也沒有說。瘧疾仍然在折磨著他。他胳膊上仍然打著石膏。他的身體已經(jīng)垮了,精神也基本垮了。
8月3日,當八一南昌起義部隊開始南下的時候,鮑羅廷乘車悄悄離開了鄭州。
就如斯大林后來對毛澤東講“勝利者是不受指責的”一樣,在斯大林那里失敗者是必受譴責的,不論斯大林原來怎樣信任你抑或你實際上多么忠實于斯大林本人。“廣州的列寧”鮑羅廷回國后失去了信任,當了造紙和木材聯(lián)合公司副經(jīng)理。他對這項新的業(yè)務一竅不通。木材和造紙與操縱國民黨和共產(chǎn)黨、指揮一場大革命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他極不適應,也干不好。不久被解職,去做工廠廠長。還是不稱職,又一次遭到批評。
已經(jīng)十分低調(diào)的鮑羅廷內(nèi)心的火焰還沒有熄滅。他相信還有偉大的革命在等待著他。他開始研究印度,研究在印度開展革命的可能性。但他名氣太大了,不可能再去印度擔當革命的代理人。德國的蘇聯(lián)問題專家克勞斯·梅內(nèi)特說,鮑羅廷給人一種“被廢棄了的火車頭銹在岔道上的感覺”。
他的確像一輛銹在岔道上的舊蒸汽機車頭。中國大革命對他就像消散的蒸氣,成為一場遙遠的夢。外國記者問他的過去,鮑羅廷總是守口如瓶。
他諸事不順。擔任《莫斯科每日新聞》主編后爆發(fā)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戰(zhàn)爭迅速奪去了他大兒子弗雷德的生命。
鮑羅廷日益變得淡泊,看破一切,與世無爭。
他最后還是爭了一次。
1948年底,美國記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告訴他,他從前的中國伙伴們馬上要掌握政權了。她還帶來了一本介紹中國共產(chǎn)主義和毛澤東的書稿。那是在延安走訪了毛澤東,在解放區(qū)待了很長時間后寫出來的。書中未提蘇聯(lián)對毛澤東理論的發(fā)展有何貢獻,卻著意批判了那些“曾在外國學習,特別是在莫斯科,他們能夠整段背誦引用馬克思、列寧和斯大林的話,對中國的實際問題則無知到了極點”的教條主義者。
這本書因此不允許在蘇聯(lián)出版。最后一次激動的鮑羅廷打破了對中國問題長達20年的痛苦沉默:“中國人不是在節(jié)節(jié)勝利嗎?他們的理論不可能都是錯的!”這是別人聽到他留下來的最后一句話。
這一態(tài)度給他帶來了更大的麻煩。
為毛澤東的反教條主義叫好,自己又是猶太人,鮑羅廷被扣上“民族主義者”、“同外國民族主義者有牽連”的帽子。他1903年脫離“崩得”加入布爾什維克。到了1949年,仍然被認為是一個“崩得”。
1949年2月4日,鮑羅廷在莫斯科被捕入獄,被認定為蘇維埃政權的敵人。
此時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已經(jīng)結束三大戰(zhàn)役,全國勝利指日可待。
鮑羅廷活到67歲。1953年9月3日,《紐約時報》駐莫斯科記者哈里森·索爾茲伯里首先報道了鮑羅廷去世的消息。他死在伊爾庫茨克附近的一個集中營里。時間是1951年5月29日。他在集中營僅僅活了兩年。
美國邁阿密大學政治學教授丹尼爾·雅各布斯說:“這顆曾在中國上空閃爍得如此光亮而短促的明星,燃為難以尋覓的灰燼,融合在西伯利亞勞改營外冰冷的土地之中。”
1957年1月,周恩來總理訪問蘇聯(lián)。繁忙的外交活動之余,他特意抽時間拜訪鮑羅廷的夫人法尼亞·謝苗諾夫娜。20年代在中國,人們習慣稱她為“范婭”。憔悴的謝苗諾夫娜拿出一張鮑羅廷身穿中國絲綢襯衫的照片,和一條她用俄文繡的“永恒的友誼和紀念”的絲巾遞給周恩來。端詳著泛黃照片上三十多年前的鮑羅廷,和滲透著衷心祝愿的絲巾,周恩來千言萬語一時難以啟口。他緊緊握住謝苗諾夫娜的手,說:“請多多保重。凡是幫助過中國革命的外國友人,中國人民都不會忘記。中國共產(chǎn)黨和中國人民會永遠記住鮑羅廷。”
鮑羅廷一直到1964年才恢復名譽。起因是中蘇分裂。莫斯科為證明蘇聯(lián)長期以來一直關心中國革命,重新抬出了鮑羅廷。
1964年6月30日,鮑羅廷80歲誕辰。當年廣州的同伴切列潘諾夫將軍在《莫斯科真理報》里頁上發(fā)表文章:《一個列寧主義的革命者》,旁邊附有一張鮑羅廷在中國拍的照片。結尾處說:“1949年2月,在斯大林搞個人崇拜期間,M.M.鮑羅廷開始遭受迫害,并于1951年去世?,F(xiàn)在,黨已為他恢復了名譽。”
因為中國,他失掉了名譽。又因為中國,他恢復了名譽。
鮑羅廷曾經(jīng)有過許多頭銜,許多化名;參加過許多組織,經(jīng)歷過許多風浪?;钪臅r候有人請他講講傳奇經(jīng)歷,他說過這樣一句話:“我是在冰天雪地里出生的……在陽光下長大,不是嗎?還有什么好說的?”
(未完待續(xù))
金一南,國防大學戰(zhàn)略研究所所長,少將軍銜,博士生導師。中共“十七大”代表,第十一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全國模范教師,全軍英模代表大會代表。全軍首屆“杰出專業(yè)技術人才”獲獎者,連續(xù)三屆國防大學“杰出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國家安全戰(zhàn)略,國際沖突與危機處理。曾赴美國國防大學和英國皇家軍事科學院學習,并代表國防大學赴美軍院校講學。兼任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北京大學等多所院校兼職教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一南軍事論壇》主持人,《中國軍事科學》特邀編委。2008年被評為“改革開放30年軍營新聞人物”,2009年被評為“新中國成立后為國防和軍隊建設作出重大貢獻、具有重大影響的先進模范人物”。
[編輯 雅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