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南金文”專欄
長期身處和平年代,極易使人在樂享生活、爭名逐利、心浮氣躁、得過且過的狀態(tài)中慵懶倦怠,放松警惕,消弭斗志,忘卻初心,淡漠使命,弱化擔當。作為負責任的網(wǎng)絡媒體,極有必要重復吶喊“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金一南,國防大學戰(zhàn)略研究所所長,少將軍銜,博士生導師。是一位勤勉自強、才華橫溢、著作等身、影響深遠的軍中俊杰、愛國學者。其作品以說理透徹、恢宏大氣、振聾發(fā)聵而著稱,獨具提神醒腦、救贖靈魂、正心正念之功效。
為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為警示當代、鼓舞民志,更為啟迪后世、昭告未來,經(jīng)請示將軍同意,本網(wǎng)編委會決定于2020年3月12日開啟“一南金文”專欄。愿借將軍力作,爆燃民族精神之火,積極踐行“導引群心、朝向太陽”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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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難輝煌
文/金一南
第十四章 福兮禍所伏
工農紅軍戰(zhàn)史中最興奮的會師,卻演化為最嚴重的分裂。毛澤東一生中,三個9月9日深深嵌入生命。閻錫山的講話成了陜北有塊根據(jù)地的通知。陜北根據(jù)地也搞起了肅反。歷史最無情。歷史也最有情,徐海東、劉志丹都對中國革命立下大功。
第三節(jié) 山丹丹花開(三)
1932年11月,在二十五軍七十四師當師長的徐海東正準備找干部研究作戰(zhàn)問題,師政委戴季英卻下令將七十四師二二〇團的政委、參謀長等49名干部抓起來了。徐海東大吃一驚,連忙去找政委。
問:這是怎么回事?他們犯了什么錯誤?
答:這還不知道?是肅反!
又問:他們打仗都很勇敢呀!
答:那是偽裝得巧妙。
問:都有口供嗎?
答:你不懂肅反的事。真正的反革命,沒有說實話的。不吐口供,更證.明他們是死心塌地的反革命,不愿供出他們的組織關系。
問:這么多干部,不可能都是反革命吧?
答:我是省委常委,又是政委,肅反是我的事,你不要多過問。
49名干部全部被殺掉了。
當時四方面軍主力已經(jīng)突圍轉移,但遺留下來的肅反擴大化,仍然搞得人人自危。當時鄂豫皖蘇區(qū)流傳一段順口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保衛(wèi)局找談話。”被保衛(wèi)局找去談話的人,十有八九沒有好下場,輕則被關,重則被殺。
雖然徐海東反對,戴季英還是做了保衛(wèi)部副部長,代理部長職務。朱理治同時指定,后方肅反由郭洪濤領導,因他是本地人,熟悉情況;前方肅反由聶洪鈞領導,因他曾在贛東北搞過肅反。
戴季英輕車熟路地干開了。
鄂豫皖的肅反經(jīng)驗就是用刑。刑訊之下,很快就招出了劉志丹、高崗等13人。
再審,又招了。被審人用刑后都講劉志丹、高崗等人是反革命。
向上的報告卻說被審人未經(jīng)拷打。
省委有懷疑,問:為什么審訊不讓負責后方肅反的郭洪濤參加?
戴季英胸有成竹,答:按照鄂豫皖保衛(wèi)局規(guī)定,審訊只能由軍委主席一人參加,省委書記不能參加。
軍委主席聶洪鈞在前方,根本無法參加。
郭洪濤不信招出的口供。他很肯定地說:“劉、高不是右派。”“殺了我的頭也不信。”他在陜北工作多年,說出的話自有權威。
但戴季英在不停地審,口供在不停地供。看到口供越來越多,郭洪濤雖仍有懷疑,也不敢再多說什么了。
此前未在根據(jù)地工作過的朱理治,根本不知道蘇區(qū)肅反這一套。他聽信了戴季英,覺得問題嚴重。
戴季英主張立即抓捕劉志丹、高崗。
朱理治猶豫不決,感到問題太大。劉志丹是創(chuàng)造蘇區(qū)、創(chuàng)造紅軍之人,說他反革命,怎么解釋?
戴季英振振有詞。他以蘇區(qū)中處理的季振同、曠繼勛、許繼慎等為例,說這些人創(chuàng)造蘇區(qū)、創(chuàng)造紅軍為的是消滅蘇區(qū)、消滅紅軍。
事情至此,朱理治便與郭洪濤商議,在劉志丹回來后把他軟禁在省委機關。又叫戴季英起草一信,叫前方注意防備。戴將信寫好后,未給省委看便直接送出。
那封信是保衛(wèi)部簽發(fā)的命令,抓捕二十六軍營以上干部。
10月6日,陜甘晉省委保衛(wèi)部以開會為名,將劉志丹騙回瓦窯堡逮捕“審查”。
前方開始按照保衛(wèi)部的意見捕人。
面對著肅反運動一天一天擴大,紅軍里軍心浮動,謠言也乘機傳播開來,說紅二十五軍是楊虎城化裝進來的假紅軍,專為制造內部的混亂。
說二十五軍是假紅軍,令徐海東相當惱火。他曾經(jīng)被人說成是假黨員,幾乎掉了腦袋。
1933年4月,鄂豫皖蘇區(qū)規(guī)定,凡是在白區(qū)入黨的人,都要填一份入黨登記表,說明何時何地入黨,介紹人是誰,現(xiàn)在何處。說不清入黨介紹人現(xiàn)在何處、又找不到其他人證明入黨,就定為混入黨內的假黨員。輕則清洗出黨,重則被抓被殺。
徐海東也收到了這份登記表。他是1925年4月在武昌打工時由地下黨員吝積堂、李樹珍介紹入黨的。兩位入黨介紹人一個在廣州暴動中犧牲,一個下落不明,再無人可以證明他入黨的情況。他陷入了被懷疑的困境。后來只因他作戰(zhàn)異常英勇,紅軍中極需要這樣的軍事干部,才勉強過關。他后來在《生平自述》中說,沈澤民、徐寶珊“兩個人對我從政治上肯定下來,才使我的生命有了保證”。
現(xiàn)在他率領的整個隊伍都被說成是假紅軍,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前方部隊開始殺人。
這時朱理治在后方開始發(fā)現(xiàn)有問題。他連續(xù)幾天親審已有口供的7個人,這些人完全看鞭子和臉色說話。于是他用省委名義擬了一個自首條例:誣陷了人要槍斃,隱瞞了人也要槍斃。
條例一出,開始講老實話了。都說劉志丹、高崗不是右派,在口供上簽了字。這才發(fā)現(xiàn)有可能搞錯了,朱理治趕緊叫郭洪濤到前方,停止捕人殺人。
郭洪濤到前方找到了程子華,程當即找了保衛(wèi)科長,命令不許再捕人。
前后方在劉、高不是右派這點上,已基本統(tǒng)一了。
這里出現(xiàn)了敗筆。本來覺察到肅反搞錯了,就應該馬上甄別,迅速放人。但沒有這樣做。
沒有放人的理由有幾個。整肅方是戴季英態(tài)度蠻橫,不同意放。被整方是高崗態(tài)度蠻橫,怕放出來不好收拾。一拖再拖,錯過了時機。
但主要領導人朱理治決心不堅,應是主因。
情況并不很明之時,肅反決心下得過快,情況已經(jīng)很明顯了,結束肅反則前憂后慮,躊躇不決,朱理治為此付出了相當沉重的代價。不僅被說成是王明在陜北的代表,陰謀陷害高崗、劉志丹,還說他拒絕迎接北上的中共中央和中央紅軍。
后一個指責最要命。不愿讓中央到陜北,比肅反擴大化不知要嚴重多少倍。
(未完待續(xù))
金一南,國防大學戰(zhàn)略研究所所長,少將軍銜,博士生導師。中共“十七大”代表,第十一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全國模范教師,全軍英模代表大會代表。全軍首屆“杰出專業(yè)技術人才”獲獎者,連續(xù)三屆國防大學“杰出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國家安全戰(zhàn)略,國際沖突與危機處理。曾赴美國國防大學和英國皇家軍事科學院學習,并代表國防大學赴美軍院校講學。兼任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北京大學等多所院校兼職教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一南軍事論壇》主持人,《中國軍事科學》特邀編委。2008年被評為“改革開放30年軍營新聞人物”,2009年被評為“新中國成立后為國防和軍隊建設作出重大貢獻、具有重大影響的先進模范人物”。
[編輯 雅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