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thealdertree.com/uploadfile/2020/1109/20201109012034316.jpg)
“一南金文”專欄
長期身處和平年代,極易使人在樂享生活、爭名逐利、心浮氣躁、得過且過的狀態(tài)中慵懶倦怠,放松警惕,消弭斗志,忘卻初心,淡漠使命,弱化擔當。作為負責任的網絡媒體,極有必要重復吶喊“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金一南,國防大學戰(zhàn)略研究所所長,少將軍銜,博士生導師。是一位勤勉自強、才華橫溢、著作等身、影響深遠的軍中俊杰、愛國學者。其作品以說理透徹、恢宏大氣、振聾發(fā)聵而著稱,獨具提神醒腦、救贖靈魂、正心正念之功效。
為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為警示當代、鼓舞民志,更為啟迪后世、昭告未來,經請示將軍同意,本網編委會決定于2020年3月12日開啟“一南金文”專欄。愿借將軍力作,爆燃民族精神之火,積極踐行“導引群心、朝向太陽”理念。
敬請各位網友多多轉發(fā),助力公益善舉,共襄復興偉業(yè)。
苦難輝煌
文/金一南
第九章 烈火真金
造就大英雄的時代,即是產生大叛徒的時代。有多少至死不渝的忠誠,就有多少寡廉鮮恥的叛賣。將領與將領的思想交鋒中,王耀武不是勝者。陳毅向真理低頭,卻從不向困難低頭??缀蓪櫅]有龔楚幸運,卻幸運地早早結束了吞噬靈魂的痛苦。
第四節(jié) 萬劫也復
佛家稱世界從生成到毀滅的過程為一劫。萬劫,言謂時間之漫長。萬劫不復,意為永遠不能復原。《景德傳燈錄·韶州云門山文偃禪師》云:“莫將等閑空過時光,一失人身,萬劫不復,不是小事。”
1990年9月13日,廣東樂昌縣長來鎮(zhèn)悄悄來了一位年過九旬、雙目失明的老先生,從海外返回定居。他離開大陸前,曾是國民黨中將。
老先生姍姍來遲。別說中將,就是國民黨代總統(tǒng)李宗仁不也照樣回來了嗎?中國大陸改革開放二十幾年,國民黨內地位比他高的人來來去去多少個,誰也不像他這么謹慎多慮。
他必須謹慎多慮,如果人們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的話。
他就是當年的大叛徒龔楚。
龔楚在紅軍內擔任的最后一個職務是中央軍區(qū)參謀長。
他在國民黨那里擔任的最后一個職務是韶關行署專員兼保安司令。
1949年韶關地區(qū)被人民解放軍解放,龔楚被迫率部投誠。
1935年,他也是這樣在重兵壓迫之下,向國民黨“投誠”的。
不過這回實在令他心碎。向之投誠的對象是林彪——當年龔楚擔任紅四軍前委委員、二十九團黨代表、被并列稱為“朱毛龔”時,二十八團那個年紀輕輕、沉默寡言的營長。
現(xiàn)在林彪是共產黨第四野戰(zhàn)軍百萬大軍的統(tǒng)將,他龔楚不過是國民黨一個小小的行署專員兼保安司令,見林彪一面連想都不要想。林彪下級的下級的下級就會非常得心應手地像撣掉一個跳蚤一樣處理掉他這個反動派,更別奢談“朱、毛”了。
投誠的龔楚又逃往香港。
降將可納,叛徒難容。古往今來,任何政治集團皆是如此。這一點龔楚倒是十分清楚。
在香港當寓公期間他寫了一本書:《我與紅軍》。與后來張國燾寫《我的回憶》頗為相似的是,談起曾在中共黨內和紅軍內任過的高級職務便眉飛色舞、津津樂道,對時隔久遠的人和事也記憶清晰,那種頗有幾分資本的心情詳見筆端;對脫離紅軍以后的經歷則緘口不言,避而不談;其余的,便多是大江東去之慨了。
香港似乎也有幾分不保險。他被子女接往美國的亞特蘭大。對共產黨領導的那片土地,他要離得越遠越好。
位置越遠,感情越近。身體越遠,靈魂越近。龔楚是片落葉,身居海外,卻一直緊緊盯著那片布滿他喜怒哀樂的土地。
一直盯到雙目失明。
他一直在等待。等待得既無言,又長久。他眷戀自己的故鄉(xiāng),又深知自己給共產黨帶來的傷害??粗鴦e人先后返回,他心潮難平。一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宣布不再追究新中國成立前原國民黨軍政人員刑事責任之后,他才下了回鄉(xiāng)的決心。
1990年9月13日,年過九旬的龔楚回到故鄉(xiāng)廣東樂昌。63年前的1927年,他在這里組織農民運動。擔任中共樂昌支部書記;41年前的1949年,他卻在這里擔任國民黨的保安司令,率殘部向共產黨投誠。
63年過去了,41年過去了,現(xiàn)在樂昌縣人民政府在長來鎮(zhèn)為他修建了一幢兩層樓房。他住進去后寫了三封信,一封給鄧小平,一封給楊尚昆,一封給王震。海外歸來的龔楚,在信中向當年紅軍中的這些同事、今天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重要領導人表示敬意和問候。
他還給鄧小平單獨發(fā)了一封電報,報告他已從香港返回故鄉(xiāng)。他從百色起義開始就與鄧小平一起共事。鄧小平任紅七軍政委時,龔楚先任紅七軍參謀長,后任紅七軍軍長。
羊城晚報海外版報道,鄧小平從北京親自給他掛了電話。
龔楚當年曾在自己的家鄉(xiāng)給朱德、陳毅帶路尋找根據(jù)地,那是一個共產黨員給自己的隊伍帶路。他后來又給陳濟棠、余漢謀帶路誘捕項英、陳毅,那是一個共產黨的叛徒給敵人帶路。“朱、毛、龔”中的朱、毛都不在了,項英、陳毅也不在了,陳濟棠、余漢謀同樣不在了,卻還剩下他龔楚。入黨與脫黨,忠貞與叛賣,打白軍與打紅軍,投降與再投降,出走與回歸,人生90年對他來說,變成了一劑難于言表難以下咽的至苦之藥。
失明的龔楚什么也看不見了,卻能顫抖地緊握著話筒,聽著話筒那一邊當年紅七軍政委、現(xiàn)在中國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的聲音,涕淚縱橫。
孔荷寵與龔楚一樣,在國民黨內最后的軍銜也是中將。他1943年因為貪污薪餉,被國民黨軍法部門判處三年徒刑。出獄后失去了官場地位,在漢口、南京等地經商做小買賣。雖然他早已在國民黨內無職無權,但鑒于自己的叛變行為,這位當年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zhí)行委員、中革軍委委員,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不得不像躲避陽光的蝙蝠一樣,在重慶、昆明、云南建寧等偏遠之地隱名匿居。
1955年2月,孔荷寵被公安機關查實后逮捕歸案。
這樣的人還需審判嗎?歷史已經對他完成了審判。
1956年8月,他病死在北京公安醫(yī)院。
1995年7月,95歲的龔楚在故鄉(xiāng)樂昌縣長來鎮(zhèn)家中去世。
家鄉(xiāng)是他生命的起點、革命的起點。
他選擇此,作為生命的終點。
一個人的生死,不過一劫,萬劫不過是形容而已。“一失人身,萬劫不復,不是小事。”有些禪語聽來竟像警鐘??缀蓪櫲f劫不復,龔楚竟然萬劫有復。
孔荷寵沒有龔楚那樣幸運,他死得太早。
卻也幸運,早早結束了活得太長的龔楚那種吞噬靈魂的痛苦。
(未完待續(xù))
金一南,國防大學戰(zhàn)略研究所所長,少將軍銜,博士生導師。中共“十七大”代表,第十一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全國模范教師,全軍英模代表大會代表。全軍首屆“杰出專業(yè)技術人才”獲獎者,連續(xù)三屆國防大學“杰出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國家安全戰(zhàn)略,國際沖突與危機處理。曾赴美國國防大學和英國皇家軍事科學院學習,并代表國防大學赴美軍院校講學。兼任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北京大學等多所院校兼職教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一南軍事論壇》主持人,《中國軍事科學》特邀編委。2008年被評為“改革開放30年軍營新聞人物”,2009年被評為“新中國成立后為國防和軍隊建設作出重大貢獻、具有重大影響的先進模范人物”。
[編輯 雅賢]
![](http://thealdertree.com/uploadfile/2020/0222/20200222090245399.jpg)
![](http://thealdertree.com/style/home.p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