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南金文”專欄
長期身處和平年代,極易使人在樂享生活、爭名逐利、心浮氣躁、得過且過的狀態(tài)中慵懶倦怠,放松警惕,消弭斗志,忘卻初心,淡漠使命,弱化擔當。作為負責任的網(wǎng)絡媒體,極有必要重復吶喊“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金一南,國防大學戰(zhàn)略研究所所長,少將軍銜,博士生導師。是一位勤勉自強、才華橫溢、著作等身、影響深遠的軍中俊杰、愛國學者。其作品以說理透徹、恢宏大氣、振聾發(fā)聵而著稱,獨具提神醒腦、救贖靈魂、正心正念之功效。
為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為警示當代、鼓舞民志,更為啟迪后世、昭告未來,經請示將軍同意,本網(wǎng)編委會決定于2020年3月12日開啟“一南金文”專欄。愿借將軍力作,爆燃民族精神之火,積極踐行“導引群心、朝向太陽”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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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難輝煌
文/金一南
第七章 突破
白崇禧、陳濟棠皆對紅軍行動了若指掌。對李漢魂微妙不言的指責,盡在“保境安民”四個字。楊永泰提出的方向別說蔣介石,連紅軍自己也未意識到。掩蓋了48年的隱秘,仍在《難忘的歲月》中維持歲月的塵封。
第一節(jié) 國民黨不缺智商(二)
陸軍小學最后一名的陳濟棠,后來卻掌握了廣東軍政大權。第一名梁安邦真的給他捧了8年靴——直到陳濟棠下臺,一直在他手下做交通團長。
陳濟棠就是以這種極具韌性而且捉摸不定的特性,出現(xiàn)在20世紀30年代中國政壇的。
他知道自己不是蔣介石的嫡系。所以能夠取代李濟深,因為他擁蔣反桂,比李親蔣。他靠蔣取得了“南天王”的地位,作為對蔣的回報,也在蔣歷次反桂系戰(zhàn)爭中出力不小,便使粵桂從此分家。
但靠蔣介石搞掉了別人的人,最怕蔣用別人再來搞掉自己?;浌鹇?lián)盟拆散了,但寧粵關系并未多一分親近。從陳濟棠上臺第一天起,他與蔣之間那種深層次的不信任和提防,便出現(xiàn)了。
紅軍和蔣軍,一直是陳濟棠長期畏懼的力量。
他主粵8年,與北面的江西中央蘇區(qū)就對峙了6年。對紅軍應該采取什么對策,他考慮得最多、也最細。從第一次“圍剿”始,他就看出蔣利用“圍剿”紅軍之機,借刀殺人,兼并異己。如果不參加“圍剿”,又會失去蔣的軍餉軍械,也會給蔣以借口,興問罪之師。陳濟棠最后確定的原則是:可以派兵入贛,但不能被戰(zhàn)事糾纏,弄得難于擺脫;尤其不能在與紅軍作戰(zhàn)之機,讓蔣軍乘虛襲取廣東。
1932年2月,彭德懷的紅三軍團圍攻贛州,守城之滇軍馬崑旅一再告急求救。在蔣介石連電督促下,陳濟棠不情愿地派粵軍范德星旅馳援。范旅到達新城,即遭紅軍打援部隊林彪的紅四軍伏擊,損失兩個營。而乘紅四軍主力集中城南防范粵敵之機,陳誠命其主力第十一師長途奔襲,從北面突破攔截。進入贛州。
贛州解圍,陳誠名聲大振。陳濟棠損失的兩個營,卻成了吸引紅軍主力魚鉤上的誘餌。
此后陳濟棠便對部屬諄諄交代,與紅軍作戰(zhàn)要特別慎重,各部均以固守為主,不要輕易出擊。
1933年9月,蔣介石調集大軍搞第五次“圍剿”,以陳濟棠為南路軍總司令,指揮十一個師又一個旅,具體任務是阻止紅軍向南發(fā)展,相機向筠門嶺、會昌推進。
對陳濟棠來說,要阻止其“向南發(fā)展”的,不光是紅軍,還有蔣軍。
他采用了兩面做法。
首先給蔣介石做出個樣子。1934年4月中旬,粵軍進占筠門嶺。雖然筠門嶺只是一座空城,紅軍已經事先撤離,但陳濟棠大肆宣揚,向蔣報功。蔣“傳令嘉獎”,并賞洋5萬元勞軍,然后命陳部為配合北線蔣軍攻打廣昌,直搗會昌。
心事重重的陳濟棠沒有“直搗會昌”,而是請來了過去的對頭、有“小諸葛”之稱的桂軍主將白崇禧。
兩廣之間多次血戰(zhàn),但在防共防蔣問題上,兩廣又同病相憐。白崇禧應邀馬不停蹄地走贛州、南康、大庾、信豐、安遠等縣,最后到達筠門嶺。從贛南回來后,陳濟棠召集軍參謀長以上軍事首長會議,聽取白崇禧對形勢的分析。
白略微沉默,不緊不慢地說道:“蔣介石采納了德國軍事顧問的意見,對共產黨采取了公路碉堡政策,使對紅軍的包圍圈逐步縮小。這種戰(zhàn)略,已收到顯著的效果。如果共產黨繼續(xù)留在江西,將會遭到防地日見縮小以致失敗的危險。如果要謀生路,就必然作戰(zhàn)略性的轉移。共產黨轉移的出路將在何處,這是個關鍵問題。”
桂軍主將一席開場白,便立即攥住了在場粵軍將領們的神經中樞。
白崇禧平日話語并不見多,但長于分析。一旦進入某種他潛心琢磨與思考的角色,便會設身反謀,易地而思,其思緒也會變成一條江河,從口中滔滔不絕地洶涌而出。
他繼續(xù)說下去:
從地形判斷,以走湖南和廣東的可能性比較大。由南康、新城一帶可入湘南,由古陂、重石一帶可入粵北。根據(jù)當?shù)胤儡娗閳?,近日在古陂一帶,每隔十日左右,就發(fā)現(xiàn)共黨軍官乘騎,少者五六人,多者七八人,用望遠鏡偵察地形,很可能是共產黨準備突圍的象征。至于共產黨突圍的時機,估計當在秋冬之間,因為那是農民收獲季節(jié),可以就地取糧。否則千里攜糧,為兵家所忌。
在此之前,紅軍將實行戰(zhàn)略轉移的跡象,陳濟棠也覺察到了,否則他不會請白崇禧來。但白這一席精到的分析,無疑在這些高級將領面前,較為清晰地展現(xiàn)出了紅軍可能轉移的方向和時間。
尤其對紅軍轉移時間的判斷,今天查遍史料,在當時的國民黨將領之中,也確實沒有一人像這位“小諸葛”算計得這樣精確。
國民黨之失敗,絕非敗于智商。
卻有一個高于智商的因素:平衡。
蔣介石想壓紅軍入粵,陳濟棠早有思想準備。第五次“圍剿”的部署本身就是北重南輕。北面蔣介石先后集中了40多個師(東路軍14個師又1個旅,北路軍34個師又2個旅2個支隊5個團,西路軍9個師又3個旅,南路軍11個師又1個旅),明顯要把紅軍壓入粵境陳濟棠的地盤?,F(xiàn)在紅軍轉移的跡象日益明顯,被迫入粵的可能性越來越大,這對陳濟棠來說,重大危機即將來臨。
7年前與南昌起義部隊在湯坑一戰(zhàn),一直令陳濟棠印象深刻。當時雙方為爭奪一塊高地互相投擲手榴彈,你扔過來,我甩過去,誰也不退。第三天黃昏,雙方同時撤退,都付出了傷亡數(shù)千人的代價。
現(xiàn)在紅軍的戰(zhàn)斗力大大強于當時。十萬紅軍傾巢入粵,絕非粵軍所能力敵。數(shù)十萬蔣軍再跟隨入粵,廣東數(shù)年之經營成果必然灰飛煙滅,毀于一旦。
陳濟棠采取了其后數(shù)十年秘而不宣的行動。進占筠門嶺后,他立即停止交戰(zhàn)行動,開始尋覓建立與紅軍的直接聯(lián)系。
1934年7月,中央紅軍同陳濟棠部談判達成停戰(zhàn)協(xié)議,并建立了秘密通信聯(lián)系。
9月,國民黨北路軍、東路軍向中央蘇區(qū)核心地帶逼近。白崇禧估算紅軍行動的“秋冬之間”已在眼前。陳濟棠派出一個被稱為“李君”的代表,直赴蘇區(qū)面見朱德,要求舉行秘密談判。
(未完待續(xù))
金一南,國防大學戰(zhàn)略研究所所長,少將軍銜,博士生導師。中共“十七大”代表,第十一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全國模范教師,全軍英模代表大會代表。全軍首屆“杰出專業(yè)技術人才”獲獎者,連續(xù)三屆國防大學“杰出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國家安全戰(zhàn)略,國際沖突與危機處理。曾赴美國國防大學和英國皇家軍事科學院學習,并代表國防大學赴美軍院校講學。兼任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北京大學等多所院校兼職教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一南軍事論壇》主持人,《中國軍事科學》特邀編委。2008年被評為“改革開放30年軍營新聞人物”,2009年被評為“新中國成立后為國防和軍隊建設作出重大貢獻、具有重大影響的先進模范人物”。
[編輯 雅賢]
